女相之死(80)

作者:陈珈十三 阅读记录

真不愧是她带在身旁教导的人。

一击致命。

刘子昇恨怒之余,瞥了一眼案桌上的那块大石,看不出是何形状,也辨不出是何意,大石搁在朱色盘中,极为不端重地又压着几根已泛黄的蒲苇枝。

刘子昇眉头深深一蹙,又想,何苏木是从何处寻来这般大得吓人的朱色盘,竟容得下这样的笨石?

这边的遗恨还未消下去,那块丑陋的愚石又搁在他面前,他脸色阴郁了不少。

越想越气,胸前的无名怒火简直无处释放,他便踏上了迁怒何苏木之路。

何苏木一听疾而沉重的脚步声,便知是刘子昇,还未等她端起个盈盈柔弱的身子,便见刘子昇已夺门而入。

她怔了怔。

这一计也忒奏效了些吧……

正要堆上一张娇羞的小脸凑上去,却见刘子昇将那块大石怒掷在地上,大石发出一阵闷响,还顺着地上滚了几圈,极为知趣地溜停在她的脚边。

何苏木不解,就要将大石捧上案台,还在躬身做拾起状,又听刘子昇怒斥道:“连你都要来取笑本侯?看我的笑话,能让你如此快意?!”

何苏木不再去端大石,徐徐支起了个身子,只见他面带怒气,尽显嫌弃,阴郁的神色将面庞都映得暗了几分。

这般坦率的心意,他不喜欢?

何苏木犹疑片刻,道:“你……不欢喜,我下次换个方式?”

“你!……”刘子昇气到语塞,拂袖不语,旋即重重地呼出一口怒火,这才沉着那张阴暗的脸闷声道,“你还想如何看我笑话?”

看笑话?这个石头加几根蒲苇?

不至于吧。

她只是在表露自己的心意啊,如何景源所言,既是爱慕,就要坦率些,让他明白她满心的欢喜啊。她虽不故作矫情,可总不能真的坦露直白,厚着脸说几句艳词,说她喜欢他,爱慕得不得了。

她不要面子吗?

便要如阿兄所说的“徐徐图之”,先情话含蓄,再直白热情。

难道——

这个刘子昇,不喜欢人家的热情爱慕,偏喜欢被虐?还是当初崔训给上的那种迎头重击的虐感?

何苏木心中打了个颤,却听刘子昇怒道:“你想嘲我如一介蒲苇瘫软,被司马凝一句重话,再也支不起力气?还是说我如愚石,蠢不可教?你不过是想替崔训令我难堪,如何要使出这种隐晦的手段嘲弄我?!”

随即,刘子昇又冷哼一声:“你可是在用法子激我斗志?你可放心,本侯还生得出活着的希望,不劳你挂心!”

说完,刘子昇又摔门离去。

杵在一旁哆嗦的桑琼好不容易定了神,这才走到何苏木身旁,附在她耳侧,轻声唤道:“女郎,可要将这玩意儿扔了?”

何苏木扫了一眼甚是可怜的大石,又见不远处已被压烂的蒲苇,呈奄奄一息状。

她叹了口气,有些心衰力竭,男女情爱实在比处理政事难多了,无奈地吩咐道:“拾起来,存着吧。”

桑琼瞪大了眼,又问:“女郎?”

何苏木扶了扶额:“毕竟你花了好些力气寻来这般姿态的蒲苇,又搬来这甚是得我心意的石头,扔了实在可惜。”

好歹是本相第一次花这样的浪漫心思。

桑琼只见何苏木蹲下身子,轻轻地抚了抚大石上被摔出的石屑,复用帕子将它擦得干净,还对它不知念叨着什么。

这个刘元齐,实在如愚石般蠢钝!

何苏木心中暗骂,她明明是想道出那句流传甚广的情话啊——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谁知,刘子昇确实是块磐石,只不过不是钟情无二心的磐石,而是块不解风情的愚石!

何苏木沉吟了半晌,又觉喜欢一个人不应当抱着如此敌意,因而又默默地生出不一样的想法,为那呆蠢的镇北侯开脱。

兴许是她表露得过于隐晦了?

刘子昇不如她心细如尘,虽是玉树之姿,却也终究是个征伐沙场的武将,一门心思捂着不开窍,孤身了二十多载,一时间联想不到,也实属正常了。

她自己从前不也是如此吗?

她决心再让桑琼寻块木瓜来。

何苏木念念有词:“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桑琼不知她意,以为她家主子被君侯激怒到乱说浑话,心疼不已,心中暗叹君侯实在是不通情爱,又或是心有所属?

桑琼无力相助,只能为她主子坎坷的将来心碎了。

……

虽被刘子昇又一次拂了面子,可何苏木心中不仅不恼,还躲在暗处窃喜了许久。

难得见他窘迫成这样,从前是崔训时,便久不得见,如今也鲜少见他这般怒气上头,他倒不至于真的成了块不悲不喜的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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