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心疼她的付出,自家人半点儿看不到,还在这里怪他。
“罢了,”武昌伯老夫人摇了摇头,“老太婆累了,要歇一歇,你先做事去吧。”
说完,老夫人起身去了内室。
柳宗全不能跟进去,只能坐在次间里,愣愣出神。
他不住问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
平西侯府出事时,不止外人帮忙奔走,夏太傅作为亲家,冲在最前头,据理力争,与温子谅一起,拼了命也要救姻亲。
那是通敌的大罪啊!他们都没有放弃。
可现在,祖父的罪名比起通敌,小得多了,为何姻亲都不愿意帮这个忙?
老夫人这儿说不通了,而老伯爷那儿亦然。
他是不是得再去请殿下想想法子……
柳宗全离开了武昌伯府,在街上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绕到了三司扣着柳仁沣的院子。
他想了想,敲了门。
看守的小吏让他进去,并不为难他。
柳仁沣在屋里练字。
书案上铺着纸张,狼毫挥墨,颇有一番气势。
柳仁沣没有放下笔,只示意柳宗全说话。
柳宗全便把这两日他的奔走与各处反馈一一说了。
“给府里的信,送去了吗?”柳仁沣问。
柳宗全道:“送了。”
柳仁沣又问:“我让你跟殿下说的话,你说了吗?”
柳宗全面色一僵。
祖父的那句话,意思有两层。
听第一层,是祖父在提醒殿下,莫要被障眼法糊弄了、着了旁人的道,该警醒时需得警醒。
而另一层,祖父何尝不是在警告殿下,若不管他们,待火往殿下身上烧时,他会煽风。
柳宗全听懂了,所以他没有那么直白地与四殿下说。
以殿下性子,这么受祖父胁迫,只怕当场就跳起来了,不止不会帮忙,反而还会……
在柳仁沣的注视下,柳宗全只能道:“孙儿有说。”
柳仁沣是什么人物?
一眼就看穿自家孙儿了。
他忿忿道:“殿下不肯帮忙?他知道不知道,此次失了先机,再被人攻城略地,他守着他那点儿小院子,还能有什么造化?”
柳宗全垂下了头。
“三司动手,定是步步加急,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柳仁沣道,“你再好好跟殿下说一说。”
等柳宗全离开,柳仁沣把写好的纸张从镇纸下挪出来,阴着脸撕了个干净。
四殿下这人,不堪大用。
说起来,是一步错了,转头困难了。
当年他答应儿子娶武昌伯府的姑娘时,根本没有想过,会与沈家有什么干系。
旁支的姑娘罢了!
沈家却借由这一层,频频拉拢他。
也怪他想简单了,那年殿下年幼,资质不算出众但起码也不差,他便让柳宗全做了伴读。
没想到,一年又一年,四殿下的胆儿时大时小。
敢私运铁器,还敢全推给沈家……
沈家也是背!
扶了个皇后却得了这么一个皇子。
要是能干些……
柳仁沣越想越气。
接下来几日,朝中风向越来越明了,三司手里的证据更多更足,已经向皇上请示要定柳家的罪了。
不止是柳仁沣,柳家都逃不脱。
柳宗全收到了家中来信,据甄置说,在涪州听他差遣的官员就叫江绪,要不是江绪使人通知,他都跑不出蜀地。
这份信,柳宗全交给了柳仁沣。
柳仁沣看完,眼前发黑,破口大骂。
这是什么蠢东西!
事到如今,竟然还以为,江绪是“听他差遣”?
想他柳仁沣,纵横官场大半辈子,竟然在江绪这么一个官场愣头青手里吃了大亏!
第659章 活儿忒容易
轰隆隆——
远处炸了惊雷。
这一片虽还天光大亮,却说不好,什么时候要落雨。
柳宗全背后算是汗,站在一旁,听柳仁沣骂了好一阵子,才被赶出来。
不得不说,随着局势糟糕,祖父的脾气也越来越着急了。
柳宗全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去户部找朱钰。
压着声儿,柳宗全把江绪的事儿说了:“能确定是他在捣鬼了。”
朱钰气得捶了下桌子。
蜀地路远,他送去蜀地责问的信,还未曾收到回复。
当然,朱钰并不知道,都察院早有人打着他“四殿下”的名号,深入蜀地官场,想把他们一锅端了。
柳宗全又想说自家事情。
朱钰摆了摆手:“不是地方。”
柳宗全只能咽下去。
不是时候、不是地方……
其实,他心里隐隐察觉,殿下恐是不会管他们柳家了。
下衙时分,朱钰先一步回宫了,他要去陪俞皇后用晚膳。
柳宗全目送殿下走远,心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