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那个黑月光反派(47)

作者:令安疏 阅读记录

……

小七揉了揉眼睛,他可能还没睡醒。

怎么感觉跟做梦一样呢?

——

柴桑书院内,桃夭屏退了书童,款步走入书房内。

案前端坐着一位年过中旬的男子,他衣着简朴,鬓发微霜,神色却不似寻常文人那般庄重严谨。

白止端坐于书案前,轻轻抬了眼,默不作声地看了桃夭一眼,便从容地继续撰写起新的文书。

他用的笔与大周文人不甚相同,细细的竹管内置入了墨碳,被他称之为硬笔,这大周也只有他一人会用这样的笔。

桃夭的视线落在座位旁那盏新上的热茶上,微微一笑,问:“先生知晓我要来?”

“你昨日见了谢家那小丫头。”白止语气笃定地说了一句。

“那便是新宸郡主?”桃夭之前虽有过一些猜测,得知那位少女的真实身份后还是忍不住讶异,“她与大周的世家贵女倒是不像。”

“谢莞要你来游说我?”白止懒洋洋地瞥了桃夭一眼,窗外的朝晖打在他微白的发鬓上,倒是将年岁的痕迹消减半分,他搁下笔,说:“你要如何游说我?”

“先生莫要取笑我,我哪敢游说您?”桃夭微微一笑,于他对面落座,温声说:“学生知道先生有自己的想法,不会被他人所左右,我今日来寻先生,也不过是想向您阐明我的想法,是非对错,自有先生自己来拿捏。”

她从腰间解下那半块玉玦,玉面已经被摩挲得十分光滑,被她轻轻放于案上,问:“先生可知晓这是何物?”

白止端详了一会儿,说:“大周有旧俗,以两块玉玦作为定亲的信物,你有婚约?”

他目光飘向窗外,“让我想想,与你定亲的是何人?如今大周的新科状元谈卓,是也不是?”

桃夭虽然已经习惯了安石道人的料事如神,可听他一下子道出真相,心中还是忍不住震撼。不愧是令先帝两次相请入仕的人,一双慧眼如有神助,果真什么都瞒不住他。

她敛起心中的惊异,目光轻轻落在那枚洁白无瑕的玉玦上,仿佛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事,解释道:“先生,我虽自幼与谈公子有婚约,却自认与他是两路人。”

感知到对面人的疑惑,她轻轻一笑,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

“上天让我生于乡野,却给了我一副漂亮的皮囊。”她说这话中,眼眸中流光溢彩,眉目间艳色灼灼,并未夸大。

“我在乡野之中见达官贵人穿厚厚的裘衣,品葡萄美酒,冬无严寒之困,夏无酷暑之愁,我也想过那样的生活。所以我背信弃义,抛下谈卓,到了长安。先生也是寒门出生,当知寒门之苦。虽说周朝民风开放,女子也可为将为官,然而那只是指享受荫蔽的世家女儿罢了。”

“高楼的大门紧紧封闭,将寒门子弟隔绝在外,门内贵族们觥筹交错,言笑自由。我在画清阁待了三年,做了三年名满长安的清倌,自认结交了无数达官贵人,却仿佛还是和长安隔着一道无边无际的墙。我能听见墙里面的人在笑,他们可以轻易决定我们的生死命途。”

白止的目光微动,他听着桃夭轻缓的话语,长久地看着对面女子,脑中浮现出早已铭刻于心的命定剧情,他说:“自古如此,所以人人都想往上爬,都想进入墙内。”

“可先生,我却不想,我只想打破这堵墙。”桃夭起身,跪坐于白止对面,深深地行了个师生礼。

“先生,我生于乡野,身染风尘,却也做过要如北姬、姚女那样名垂千古的梦。我之雄心,在于破围墙,除桎梏,我的壮志藏于胸壑之间,它不比任何一位贵族,任何一名男子渺小。谈卓以寒门之身考科举,得功名,令人钦佩,可他只是在往墙里面走,这不是我的追求,我的路,比他的要更远,故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今日于先生面前毁玉为证,从此前尘往事于我不相干,谈卓自会得前程,娶娇娘,金玉满堂,福寿无双。而我前路或生或死,自有我自己来抗,先生于我如再造恩师,我却不能再为先生传衣钵。”

眼前女子说出的字字句句清晰明朗,与白止记忆中那本书的内容渐渐重合,他心绪恍然,良久地沉默。

其实他哪有传闻中那么多的神通,他不过凭借着自己来自千年之后,对这一本野史内容的知晓。

他来到这个书中的大周朝已经二十多年了,当年凭着一腔自信与热血也挣得了一番名声,可历史不可逆,当年东宫太子的结局不就说明了一切吗?那是他试图与既定剧情的一场争斗,最终被当头一棒猛然敲醒。

即使他费尽心力去更改,都没能避开东宫祸乱的结局,反而让史书更加鲜血淋漓,那样多的生命,要他如何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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