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国说评书(282)

“什么徒弟,你才不是我徒弟,你这是要我的命!我后悔了!”

“哎呀别那么傲娇……我就问问你,当时你看我老师送我过来就点头收了我,是因为觉得我老师不会看错人,对么?”

“才没有,他绝对是看错人了。”

听到郑玄的反驳姚珞反而笑出声,良久后才又轻轻开口:“如果我不是老师送来,只是自己找来的,你不会收我,不会教导我。”

“……”

“是人多看门楣,若无世家,若无祖上诗书传递毫无门路,也绝无可能能够读书认字。可现在的话,要我说上溯祖宗十八代,又有哪个不是随着文王武王、伊尹商汤打下来的人呢。能活到现在的人,必然祖上都不是什么普通人,那为什么还要按照门楣高低来判断?”

她笑着侧头,似乎是经过她自己的考虑和判断,在他面前第一次直抒胸臆。

“所以你觉得应该怎么样?”

“老爷子啊,你在收我之前,竟然没有问我一句‘妹妹今年多大了,可曾读了什么书’。”①

姚珞戏谑的声音听得郑玄烦躁,却又有些莫名心虚:“反正你是公祖送来的,不可能什么书都没念。”

“所以呀老爷子,你收的是我老师,还是收的是‘我’?”

他收的是“公祖”,还是收的是“姚珞”?

在问完这个问题后郑玄辗转反侧根本就没睡好,正巧又见到来偷听偷学的太史慈,考教了他几句后放他进门时,却又莫名想起了姚珞那天的那句话。

你是为了“什么”而收学生?为了让他们明事理,为了让他们懂经意,为了让他们能够做官,还是为了让自己的想法传播出去,为了让更多的人都可以读到书?

桥玄送她来东莱,临走前对着姚珞说“藏起来”。可她最后还是没忍住,没有彻底地“藏起来”。但是到最后他教她所有的一切,教她怎么布局,怎么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隐在每一步里。和桥玄一起愁眉苦脸地按住她脑海里那么多不切实际的东西,却又坚持绝对不能让她把这些都忘了。

他“藏起”了姚珞,让太史慈跟着她,然后开始等。

在等到这一天之前,郑玄知道自己不能做官,不能死。他要让自己更加博学,说话更有分量,更加名满天下。然后在她终于不会藏起来的那天,做她最好、最坚硬的后盾。

十五年过去,姚珞用的时间比他想得更快,也让他觉得她做得比他所想象的更好。

她都做到这一步了,那剩下的,自然是他来完成吧。

若世上有责骂,冲着他来就好。

稍稍稳了稳自己的心神,郑玄抚摸着手里最后一枚“六十”的令牌,声音里多了点嘶哑:“各位苦求寻知,如此几日与昭姬、与我同坐论道,多加讨论,从不藏私。然这令牌也只剩下最后一块,关门弟子与我而言实在过于重要,因此我有一策,不知诸位可否谅解。”

当世唯一大儒的关门弟子必然是慎之又慎,所有人都对此表示理解。蔡琰却像是又明白了什么,微微后退一步惊愕地看着整个人都在微微颤动的郑玄。

“老爷子啊,世家子生来就是世家子,贫民生来就是贫民,我这种生于五月初五、父母不详、□□裸就被扔在乱葬岗上的人,又是什么呢?”

你是当今少有的天才,是能够看到这世上弊端的人,是佐世之才。

郑玄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些面露期盼的人无比郑重开口:“三月后,三月后。我将以《熹平经注》中《仪礼》、即《礼记》一篇作为基础,出一张‘考卷’试题,以试愿意来我学馆、亦或者成为我关门弟子之人。在这次试题出前半句而默后半句、以单句释义、以一论点为篇章作文。”

我非世家,你非世家,曹兖州也不是世家。不是世家之人大多想成为世家,但偏偏这世上总有些人,想要做到能够让他人受益、而让世家利损之事。

你花费了十年让民间理解“考试”为何意,那么现在,就让我来帮你做之后的那步吧。

曹操差点把手中的东西打翻在地上,听着这一片哗然再看向郑玄坚定的表情愣在当时,却又立刻像是明白了什么死死地盯住蔡琰。而这个时候蔡琰脸上却依旧是有着笑容,没有接上什么话。

“考官为我,蔡昭姬,与曹兖州三人。多谢曹兖州赠我学馆开课,若非您研究造纸多年,如今我、或者说整个天下也看不到这《熹平经注》。而经注多为昭姬所写,自然是您懂最多,以您来为考官,再适合不过了。”

郑玄笑得坦然,原本激动的心情也逐渐过去,一点点恢复到了原本平和的状态:“学馆中除却《熹平石经》与《经注》以外、另有各路典籍、各本经典,供大家抄录传阅。这三月为限,且三月俱是免费开放。若是诸位愿来,玄敞门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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