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一万个夜晚中的水上灯与梦(125)

作者:凯奥斯 阅读记录

他怕我还生气,允诺今后再不骗我,否则就五马分尸地死。他白白长一张聪明的脸,内里却傻气,我于他有何要紧,何必随意将这样的誓言脱口而出。

“你为何不上前认他?”

一提到兄长,修文表情又变得精彩极了,“我不砍他几刀就算顾念了一母同胞的情谊。”

“先前告诉你的话不完整。父亲是被仇家割颈不错,可家中其他人都是他下的手。厨娘、园丁、管家、佣人,他杀得干净利落,眼睛不眨。连我都在心窝捅上一刀,只差毫厘,我就再不活着。”

修文自撞见兄长,便愤愤不平地要走,好避开厌武。我看向外头,窗外雨湿阡陌,一片漆黑,仅有门外长廊上灯笼光下的晕黄的一片地界,地上积水泛着黑亮的微芒。他此刻走,厌武也是麻烦,不如留下让他们自己耗去。

我啜了一口杯中酒,辛辣的香气从喉管一路落进肺腑,“不急,先住过今晚。”

“我不愿见他。”

“你总不能躲他一辈子。”尽管这个事实他不太愿意听见。“你怕他?”

“不。”他斩钉截铁地答。

可是自打厌武在旅馆现身,修文坐立不安,还强装镇定,搜肠刮肚讲些陈旧的笑话,使我不胜其扰,赶他回去休息。他强待一阵,磨磨蹭蹭上了楼。

雨水滴滴落了整夜,我枕着雨声入眠,也不知什么时候停的。第二日起床时分,有人在门口“笃笃”敲门,开门一看,是修文。一日清晨,正当精神清爽的时刻,他眼下却积着阴影,想必整夜为遇见厌武的事心烦意乱。他要回到山上,来向我辞行,言说在白日里,路虽然滑,小心些就是了。寺庙距离不远,为防半道复雨,我叫他把我那把伞带上。

才踏出门槛,相邻的房门“吱呦”一声敞开,厌武一身清爽的蓝衫出来,反手带上门,笑道一句早安。他已取下斗笠,五官做过掩饰,唇上装了一横胡子,一眼看去和修文大不一样,认不出是同胞兄弟。

“看来我们确实是有些缘分的。”他对我说,没有分半点余光给修文,自打他一出场,修文的平静的面具就裂开了,牙关咬紧,身体不易察觉地往后身后瑟缩,好像见了天敌的狐狸,看不见的尾巴耷拉着。

我跟厌武回过早,又聊了几句。厌武似没见到面前站着久别重逢的弟弟,晾了他好一会儿才含笑地问:“怎么,见到兄长也不知问声好?”

修文失去昨晚张牙舞爪的锐气,嘴巴紧抿,旅馆的老板娘端半盆清水路过,正欲和我打招呼,电光火石间修文手臂微动,袖剑刺向兄长,亮光疾闪,老板娘惊叫,铜盆跌落木地板,清亮亮的水泼得满地。厌武侧身躲过袖剑,迅速擒住修文的手腕,稍一偏头,和气的微笑变了意思:“弟弟,许久不见,你还是这样没有长进。”

“我当然不如你。论阴险狠毒,哪个能同你媲美!”

“这话说得没趣。”厌武迫他撒开手,夺过袖剑在手中把玩,我见他二人没有一时半会儿了事的,安抚老板娘是俩人拌嘴闹着玩,不必担心。她将信将疑,不敢多嘴,捡起盆匆匆下楼,不知是否去喊伙计了。

这时厌武才说:“我如何阴险狠毒轮不到你来置评。怎么,活得还不错吗?”

“可惜那一剑没能杀成我!”

厌武懒懒将袖剑抵在修文颈侧,笑问:“当真?”

眼见楼下频频有目光送来,我接手袖剑,厌武任我拿去。“进来说罢,何必杵在外头当木桩子。”

“不必。”厌武已准备退房,“我还有事要处理,不如你们悠闲。”

他转头对我说:“今日有事,我先走了,改日再来找你喝酒,先前咱们约定了的,可不要忘记。”接着便下了楼,离开旅馆。

见修文还杵在原处,我出言提醒:“你该回去了。”

“再等一等。”修文神色不晓得想哭还是想怒,“等他走远些,我不愿再碰上他。”

“就这么分开?”

修文沉默片刻,低声说:“我又杀不了他。”

不知是杀不了,杀不得,还是不想杀。

他拧身往我屋内走,一面落寞地说:“再陪我手谈几局吧,我一走,你这里又冷清下来,也不知你是如何渡过这一日日的,竟然不觉得寂寞。”他看来是个笑模样,只是眉毛耷拉着,没有一点儿神气,自个儿摆好了棋盘,等我坐在对面。

“昨夜你还气得要死,我本以为你二人一碰面就是一场大战。”

“他要活,就让他活吧,总比死好。我们家的人已不多了。”他手中捏了一枚白子,衬得整个人正经而且萧疏。同厌武的碰面,好似激发了他性格中从没露在我面前的部分,一时间混不像平日里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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