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一万个夜晚中的水上灯与梦(4)

作者:凯奥斯 阅读记录

马车一路颠簸不停,随从照顾我是个年仅六岁的幼童,吩咐车夫行进速度放得慢之又慢。我看得出他们一举一动充满尊重,不光因为我是他们主人的孩子,同我的乳母一般,他们在谈论到父亲时也用满怀敬意的口吻,对我讲起曾经抵御外敌时,公爵使用怎样精妙的法子击退那些蛮荒佬,叫他们落荒而逃。因为男性和女性视角的不同,他们的叙述与乳母的故事略有不同却不相悖,那是一个人的两个面。我必须得承认,越听他们谈论,就越对于即将见到那位我的父亲产生一些好奇与期待之情。

我离开从小生长地方是在新绿渐染的六月,到达公爵的领地时是七月中旬,真正抵达我所谓的“家乡”图兰朵时已是酷暑八月,最后的路要经过一条繁华喧扰的街道,我半掀开窗帘向外看去,金色的阳光洒满整条道路和人们,每个人的面容都如此生机勃勃。货摊上琳琅满目的摆放着瓜果、手工艺品和商人们从异域带来的稀奇玩意儿,染坊的楼顶上晾晒着新染出来鲜红的布匹,马戏团搭起一个帐篷在为晚上的演出作休整,有哪家房子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开始做饭,饭菜的香气吸引一条野狗趴在他们窗口,稍微冷落些的角落里盘坐着流浪汉,耳边别了朵金色天竺葵,在吹一支竖笛,清越的声音一路传到我走出很远。

金色与红色,这是我刚进入这座城市时印象性的颜色。在许多情绪之间做选择,我会说我此时的感情偏向于快乐,这样的街道给了我轻快愉悦的氛围,我觉得这感觉不坏。但是这样干稻草一样轻飘飘而干燥的情绪在我真正踏入萨瑟兰的庄园后就迅速消减,在那其中是另外的氛围,更厚重,更优雅,甚至带有一些纤细的忧郁。精细修建的草坪植物,随处可见的异域鲜丽的花朵,风格奇异的各式雕塑,古朴的城堡建筑,美丽的同时自然而然营造出距离感,你可以一照面就清清楚楚地明悟这种美是不为普通人拥有的,它属于一个风雅而思想鲜明的人,并且必得为富人权贵。

而我第一次与公爵见面不是在书房、会客室之类的地方。侍从将我送至庄园门外时自动就由管家接手,他们可以去喝水休息,给马喂草料。管家告诉我公爵早上就得到我今日抵达的消息,用过下午茶后正在花园小坐。公爵嘱咐过不必通报可以叫我直接过去那里。

管家把我送到花园的几乎入口处就退下了,我问他为何不和我一起进去,得到的回答是公爵平素不喜欢人打扰,他只吩咐说叫我可以直接过去。这个庄园的所有人看起来都是如此,各司其职,同时绝不越过半步。

我走进花园,同我刚进来时的庭园相比,花园显得尤其杂乱无章。不是说杂草丛生的那种杂乱,而是所有的花都在争攘似的开放,红白黄蓝绿,所有颜色不一而足,这一丛那一丛,没有丝毫规律,他像是不加排列的把整个八月开放的花儿都原样搬到花园里似的,不设任何规则,由他们热热闹闹地疯长,光我粗略一看就能数出好几十种花,虽然并不知道他们的名称。

花园入口的左手边长着一颗巨大无比的接骨木,树冠葳蕤浓绿得像一片很大的凝聚的云,上面开满了一簇一簇碎星星似的雪白而细小的花,树干粗大到要两个人合抱,在这棵巨大的接骨木掉落的树荫底下竖起一张洁白的大理石桌,旁边的座椅上公爵正把瓷器的茶杯放回托盘,即使没有风,细碎的白花还是不断地从树上落下来。

“来我身边坐。”公爵说,没有扭头,从我的角度看只能看见他苍白的侧脸。他的目光在花园连成片的花草中徘徊。

我走到他旁边,在他身边随便一张椅子坐下,这才有时间打量他。公爵确然十足苍白,而不像象牙那种温和的白,尤其在黑发映衬下,冷调的近乎削薄的冰一般,甚至能清清楚楚看清淡青与紫色的血管。我的黑发应当继承自他,只不过公爵是直发,我的则带着卷曲的弧度。公爵的眉骨高而眼窝深邃,黑色眼珠,眼尾走势向下,在他低垂双目时眼神被隐入阴影,叫他的神色显得不可捉摸而有威慑力。他脸颊瘦削,嘴唇紧闭,现在坐着的缘故,暂时我还不清楚会有多高,但是很明显身量不低,我猜大约有一米八五。

我只顾打量他,在他开口打破沉默之后才意识到这种盯着人家一直瞧的劲儿挺失礼,于是向他道歉,他完全没放在心上,也没有重复之前的问题,我才想起他刚才在问我路上怎么样。

“挺好的,您派来的人很照顾我。”

“很好。”他说,之后是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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