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浚山(30)
公浚刚刚洗了个热水澡,除去一身酒气,身上热乎的很,端起桌上的解酒汤打算喝了再睡,就算现在没什么大事,这么个喝法明日也肯定头疼,刚放下汤碗站起身,房门就响了起来。
啪啪啪。
“什么事?!”公浚眉心一跳,明显外头的宫人是有些急切的拍门,别又是公荀作妖了。
“开门,是我!”
“子墨兄?!”公浚快步开门,怎么余子墨会来,不是说外出办事,今夜都不一定回来了吗?
“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
公浚只穿着中衣,余子墨进屋带入的寒气,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余子墨知道公浚畏寒,转身关了房门,抬手落了门栓。
“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
余子墨回身,凝视着公浚的眼睛,薄唇微启,“我问你,给我写的信为什么不送出去?”
公浚一愣,马上意识到余子墨指的是什么,想来是余子墨来他房中取酒的时候看见了。
“我……怕你收不到。”
的确,行军打仗,有时停滞不前,有时日行百里,公浚身份敏感,总不能封封书信都回复。
“好,那我问你,称呼为什么从子墨兄、子俊弟变成了墨兄、浚弟?”
公浚知道余子墨定然是看了信的,却不想是封封都看了,还留意了这么多细节,支吾了一下,才开口:“省……墨……”
这个说辞,还真是有够敷衍。
余子墨嗤笑一下,也不纠缠,“行。那首诗什么意思?”
“哪、哪首诗?”
“就是最后那封信,只写了一首诗,我就想知道那首诗什么意思!”
“就、就,字面意思,沙场虽勇最后不过是后人口中的空影,这般感慨的……”公浚底气越发不足,最后都没了声音。
“我知道。”
“知道?”
知道还问?!
“我是问你‘相思成疾’什么意思!”
“我,就,额……”公浚指尖一颤,余子墨明明看出了那首藏头诗,还来追问,是觉察出自己的心思了吗?公浚不可承受的后退了一步,他想逃,他想余子墨垂下眼帘不再看他,随口说一句“不想说就算了!”然后转身离开。
可是余子墨就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眼睛连眨都不眨。公浚喉结滚动,心跳如鼓,他怕了,瑟缩着又想倒退,嘴巴张合了几次,所有的词都断在了“我”字上,彻底卡住了。
“我……唔!”
余子墨不容公浚后退,不容他逃跑,上前一步一把扣住了公浚的后脑,狠狠的吻在了公浚的唇上,
“是这个意思吗!”
公浚满目震惊,睫毛和张开的唇都微微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余子墨,像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不动。
余子墨又在公浚温润的唇瓣上轻轻的啄吻了一下,用和吻一样轻柔的声音又问了一遍:“是这个意思吗?”
公浚轻轻呵了一口气,像是美梦初醒的迷茫,负有发现那并非是梦,而是虚幻成真!眼中恍惚迅速退去,重新聚敛成光,轻抖的唇瓣终能合上,镀然一抹笑意颤声回应:“是!”
余子墨一把揽过公浚,一手把人紧紧环在怀里,一手捧握着公浚清瘦的面颊,虔诚无比的亲吻着,与第一吻的粗暴,第二吻的温柔,这一吻显得绵长而情深,里面续杂着太多的珍惜与满足,就像本来是一左一右转头而行永无交集的两个人,穿过一个叫“喜欢”的路口,发现心里的人就站在对面,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公浚任由余子墨亲吻,从急切到碾磨,红唇微启,缠绵舔舐,由他带动,双腿微软就把身体的重量全挂在余子墨的臂弯,四肢无力就用双手环住余子墨颀长的脖颈。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很早。”
或许是那碗鱼片粥,或许是从刑具上落进余子墨的怀中,或许是余子墨告诉他要好好活着,或是新春守岁,或者是手指缠着余子墨的发辫入睡……总之离不开、放不下。
“你呢?”
“你满身是伤却笑着对我说安心。”
余子墨摩挲着公浚的耳廓,耳垂红软微热,和脸颊上的粉润连成一色,余子墨忍不住又吻了一下,附在公浚耳边轻声道:“为什么不说。”
公浚偏头避开喷薄在耳蜗里的鼻息,吞咽了一下才掩饰掉声音的嘶哑,“你说你是我兄长……你呢?”
“我怕你恶心我,转身就逃!”
唇瓣再次贴合,舌齿交叠,每一次亲吻都好像击碎了内心的枷锁,灌注了缱绻柔肠,让爱慕变得更加纯澈,仿佛从清风微徐的傍晚湖上,两个落水的孩童对视的一瞬绵延而来,历久弥新。
公浚腰侧的伤口,没有因为温热手掌的抚摸而痉挛,却因为心跳过速而微微收紧,泛着潮红。黑衫落地,中衣相叠,只有血红的腰带还缠在公浚的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