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的副官好像是穿越者(22)

作者:绿锁 阅读记录

沈蔚仁告诉我,自从我爸登报宣布要剿匪,敬安集都不开市了。一连几天,怨声载道,都希望他老人家名声赚足了赶紧偃旗息鼓不要再折腾的好。

我说:剿匪不是好事吗?

沈蔚仁道:这里从捻子作乱以前就有匪,到现在有些庄子集上,匪就是民、民就是匪,不做土匪的也跟土匪结亲勾连。大帅这一锹下去,连根拔起,又把乡团都收编,全都被逼着当了他的人了,本地民怨怎么能没有哦。

我想了想道:懂了,老头子等于是一抢抢劫了对家两边,他比土匪还狠。

沈蔚仁抱着脑袋当我面就蹲下了:少帅,这都是您说的,我可什么都没讲!

他吓得半死,我心里却美滋滋。抢枪抢粮收缴赃款这等好事,我爸怎么可能派张文笙上前线去做,难怪是要一马当先自己去,留下姓张的在九里山发挥特长给他盘盘账。

老头子一走,我就又自在啦!抄个屁股的经,我要去军营中找我笙哥秉烛夜谈,套一套他的话,继续聊一聊我的命数如何。

此前送桂花糕他不吃,我心想他别不是嫌寡淡吧,从此夜里变着法儿给他送吃的。不管他加班不加班,哪怕是已经睡下一两个时辰了,一样把他喊起来吃宵夜。

因为怕他嫌少,也显得我不够大气,所以从包子送整笼,逐渐变成烤羊送整只。

初时他很抗拒,绝对是一口都不吃,过了半个月,人已经认命了,据说又因为不想见我,所以差沈蔚仁给我传话,说他一晚上吃不下一头羊,不要浪费。此前的吃食,也都与将卒同乐,接济了需要的人。以后但凡想吃什么,绝不敢隐瞒少帅,立刻会叫人来讨要。还请少帅收了神通,给他个安稳觉睡,大家才好来日方长。

他怕我听漏了意思,让沈蔚仁学了一遍,还写了一封信给我,拿牛皮纸封郑重其事地包着,居然还用了火漆封实,显然是怕沈蔚仁偷看。

我挥退了沈蔚仁,专门一个人跑到书房里开了电灯,对着光亮拆封。

他真懒,里面又是一张字纸,而且还是只写了六个大字:别再送了,不吃。

十六、

我爸处处管着我,主要是不教我一个人在外面乱走,可他绝不管着我往出使钱。要买什么东西,又有什么好的,都是随意管够,他根本不问。

其实自探过佟小姐回来后,隔天我就让沈蔚仁跑腿,去到上海裁缝铺里给张文笙订了一件崭新的洋大衣。甚至还顺手给他买了一块金表。

要不是有价无市根本没有货,车我也愿意送的。

加钱催工,只半个月大衣就到了手。

正好我爸爸剿匪去了,先头部队已然开拔去往沛县,我一身自由,便不再让别人代劳,自己带了包好的衣服和表,开了我爸的车,专门到营里去找张文笙。

到的时候,夕阳落山,东风和煦,美中不足就是天有点热。

汽车就是通行证,卫兵看到都是马上立正敬礼放行。我这一路通行无阻开到张文笙的帐前,还特地按了两下喇叭,告诉他我来啦!

可惜这“大帅副官”、“营务处长”,架子大得很,明明已经听见动静,也有卫兵专门跑去禀报,他却还是窝在大帐里不出来迎我。弄得我只好自己进去见他。

我摆摆手,对士兵们说:你们都不要跟着了,我找张副官有要事相商。

这时军营里已经暗下来,九里山不通电,营中仍靠火把、油灯照明。张文笙的帐中亦然,点了几盏烧煤油的马灯。

火光朦朦的,有些角落便看不清。张文笙的公案上因为要写东西,多放了一盏灯,就亮了许多,他自伏案工作,外面我喇叭按得山响,他却兀自无情,连头都不肯抬。

我抱着礼盒大步走进去,口中嚷道:猜猜我带了什么来给你!

很奇怪,这人听见这么一句很寻常的话,倒像是摸到了铜电线,浑身都震抖了一下。他用一种很吓人的方式,霍地朝着我抬起头来。

煤油灯黄晕晕的光线中,有一瞬间我看到他的眼睛灼灼发亮,露出很热切的模样来。

下一秒看清是我,那种容光就倏忽消散,他的头又低了下去,声音颇不耐烦:是你!

这……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我径直走到他跟前,把盒子放在账本、文件堆上:张副官,我带了件大衣来送你。

张文笙不复方才的精神,很疲倦地揭开盒子看了一眼又关上了,无精打采道:少帅有心了,今天立夏,给我送件麦呢大衣。

我说:上海的裁缝手太慢了,一转眼都立夏了。现在入夜还凉,不然你先留着当被子盖。

我以为张文笙态度这么冷淡,可能先要同我推辞一番。谁知他为了尽快撵我走,一句废话都不多给,直接伸手将大衣礼盒接过去,往桌案下面一塞,嘴里不咸不淡地应了句:也行,多谢少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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