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接着说。”我尽量抑制着眼底的泪。

“后来微臣就醒了。微臣看到，有几个胡人围在微臣身边说着微臣听不懂的话。微臣明白，自己已经被他们俘虏了。皇后娘娘，微臣明白，圣上即位后一直大力尊儒，您又是从小读儒家诗书长大，一定非常敬重这忠孝二字。然而，忠孝二字，说来在朝堂尽心竭力地为圣上办事，在家冬温夏清晨昏定省做起来倒是容易得很，在真正面对自己的性命和忠孝气节的抉择时，很多人最后也会变成微臣这样贪生怕死的小人。如果微臣在战场上的那一箭直接射中了要害，微臣如今就是战死沙场死得其所；可偏偏没有。”

在那一瞬间，我有那么一丝心软。可是理智最终盖过了怜悯之心，下定决心道：“云峰，你应该明白，今日本宫和昭静长公主来，并不是完全为了见你一面的，我们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为了你们高家，为了你的儿子源儿，你应该明白该怎么办。”

云峰微微含笑道：“臣猜到了。多谢皇后娘娘。那么皇后娘娘是打算给臣什么呢，是毒酒，还是白绫，还是匕首？”

“毒酒。”我颔首道，“画毓，拿来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都说吧。”

“皇后娘娘，微臣对不起素樱，她为微臣生儿育女微臣却辜负了她。真不知道在九泉之下有什么脸见她。”云峰闭住眼睛端起毒酒一饮而尽，“母亲，孩儿来世再还你们的情。皇…皇后娘娘，请您转告庄颖儿一声—高云峰……问她，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扶苏，只见……”他没有把最后的两个字说出来，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后人曹霑有句话写的极好：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功名忘不了。古来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多少人在读到这句话的时候投笔大呼曹公妙哉妙哉，然后合上书又去寻找自己的功名富贵去了。

第30章 私情（上）

陆夫人端正地行了个大礼：“皇后娘娘，臣妾陆柠有要事相告诸位姐妹。夫人庄氏，在宫内私通外男，辱没皇上英明！”

我又好笑又好气：“陆夫人，后宫这些姬妾们除了太监宫女可还能看见其他外人？私通之说，可真是荒谬得很！”

陆夫人叩首道：“皇后娘娘，臣妾若不是有极详尽的证据，也不敢信口开河污蔑庄夫人妹妹！庄夫人，您的心里，怕不是还有个男子，叫高云峰吧！”

我眼望的庄夫人脸色霍然一变，只得假装震惊道：“陆夫人，你到底有何凭据，污蔑庄夫人与那投降外族的叛将有染？若是无凭无据，你这可是断然的大逆不道之罪，本宫就容不下你！”

“臣妾当然有自己的证据。碎月，出来。”却说后门一个小丫鬟怯生生走进来跪下：“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各位主子。”

“皇后娘娘，这就是庄夫人妹妹的丫鬟，碎月。最近长秋宫里遭了贼，不知庄夫人为何不声张？”陆夫人从袖口掏出一块看起来做工十分粗糙的玉佩，“这丫头自己也有一块相似的，谁想替庄夫人收拾首饰时居然把自己的和庄夫人的玉佩弄混了。碎月，你接着说。”

“是这样的！”那碎月战战兢兢叩首道，“皇后娘娘，奴婢本来想偷偷的再换回来，谁想奴婢看到这玉佩上写着，赠妻颖儿。奴婢想来，这根本就不是皇上赐的，皇上不会称我们主子庄夫人为妻，可是……这是谁送的呢？奴婢正这么想着，结果那个装玉佩的小木盒子，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被谁收起来了，奴婢怎么找也找不到……奴婢也不敢问那个小木盒子哪去了，怕庄夫人怪罪。抱着小盒走在路上，又碰到了陆夫人。”

“臣妾看这丫头鬼鬼祟祟又抱着写有长秋宫字样的首饰盒子，还以为她偷了庄夫人的首饰呢，于是就把她拦下来盘问。可是臣妾看见，这盒子固然是庄夫人之物，可是里面的首饰，也就是这块玉佩，却也不像是庄夫人这样得圣宠爱的女子的，倒像是民间贫寒人家的订婚信物。所以臣妾当时都想放她走了。不想……臣妾看到这玉佩有点意思。这要命的可是这上面的，赠妻颖儿四个字下面还有云峰这个署名，敢问庄夫人，这块玉佩一看就不是宫里之物，妹妹你又是从何得来，或者说，是哪个痴心的男儿所赠？你已经进宫两年之久，尚且还留着这玉佩，是何肺腑？今天就当着皇后娘娘和诸位姐妹的面，说个清楚！”

“陆夫人，你信口雌黄！”庄夫人怒极，“碎月！本宫自问待你不薄，为何要勾结陆夫人偷了本宫的东西来害本宫！”

“如此，妹妹已经承认，这玉佩是妹妹的东西了？”陆夫人含笑问道，“说来也是，上面可是刻着长秋宫三个字呢，这可不是臣妾能伪造的，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