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挂了电话，微信界面还停留在穆兰的对话框“苦肉计”三个字，格外刺眼。

折腾完已经是凌晨3点，回到小区的时候，地库里的血渍还在。

一进门，江楚连灯都懒得开，也没空跟李寻欢玩，脱了鞋子摸黑走到沙发边，心力交瘁地倒进去，说：“你去房间休息吧，我累死了，不想动。”

刚才，除了医院的必要对话，江楚跟钟离几乎零交流。不知道怎么开口，一个正在闹别扭的人，再次为救自己负伤，江楚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语气说话。

愧疚、委屈、心疼，随便一种情绪就够让她难过了，她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还阳，死就死了，毫无知觉，重新做人不好吗？惹出这么多事，连累这么多人。

抱着这种自暴自弃的想法，江楚躺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钟离也没有上楼。

今晚一点月光也没有，整个屋子里，漆黑一片。她能感觉到钟离过来坐在沙发前的地上，靠在她身边。

黑暗中，钟离再次跟她道歉：“今天的录音，是我不对。当时一心想着，说什么样的话最能激怒你，理所应当觉得你知道这只是为了戏。对你造成伤害，我很抱歉。”

江楚早就心软了，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不争气，于是不搭腔，装睡。

钟离可没打算就这么混过去，她感觉到他的手指，精准地覆到自己的额头和脸颊上，很小心地摩挲着，轻声说：“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话，楚楚。你尽可以怪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骂我做事欠考虑，这些我都认。我只希望你不要再为那些混账话伤心，不值得。”

他这样好言好语的，又是低头道歉，又是软话相劝，江楚也生不起气来了，闻着他手心里散发出的药水和血腥味，江楚想起秦瀚和穆兰的话，握住他手，问：“你是故意让刀子扎到你的手？”

第78章

“你猜到了？”

居然厚颜无耻地承认了，江楚真想马上跳到地上开灯，欣赏一下这人的脸皮有多厚。

“你至于吗？”江楚今日这肝火，不知烧了几回。

“当然至于。这个老头，少说也有七八十岁了，如果没有人真正受伤，他这把年纪很可能就从轻处罚。万一再有个什么精神疾病鉴定，更拿他没办法，走个程序人就出来了。”

“……这样啊。”江楚之前没考虑到这一层。

“现在手上出点血，弄个伤情鉴定报告，把事情往严重里做大。我本来还想让他捅我要害，可惜角度不允许，做得太明显了秦瀚会识破。”

江楚一边感叹他鬼点子多，一边笑：“秦瀚早就识破了。”

“什么？”

“他说案发时你背对着电梯，忽然就转身冲过来了，一定是事先知道电梯里有人要行凶，上演苦肉计呢。”

“他这是嫉妒。”

“嫉妒什么？”

“嫉妒我反应比他快，行动比他迅速。”

“你少自恋了，人家是正经的警官。”

“你不懂男人，男人见着同性，就会暗暗较劲谁比谁厉害。”

江楚撇撇嘴，不跟他绕圈子：“你到底怎么反应过来的？”

“你可以管这个叫心有灵犀。幸好你是个有礼貌高素质的人才，给那老头让路，侧了一下身子，不然我就是身手再好，也未必能阻止他。”

“是啊，好险。”江楚黑暗中摸索着双手搭在他肩上：“我这个人是不是扫把星啊？我爸妈早早没了。自从你认识我，也跟着三灾八难的，你不忌讳吗？”

“胡说。”钟离：“我自己乐意。”

黑里，摸着他的脸、鼻子和眉骨，感到他闭着眼睛，静静的，很享受似的，江楚笑起来：“傻子。”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啊？”

“我聪明很久了，现在只想当个傻子。”

这话，让江楚的眼睛立刻湿润了。她微微起身，亲了亲钟离，因为看不见，只碰到了他太阳穴的位置。

尴尬，江楚躺回去。

钟离的吻，便追随她，精准地落到她的嘴唇上。唇舌间的缠绵，让一天的紧张、不快和疲惫，骤然消散。

漫长的吻结束，钟离仍然抵着江楚的额头，紧紧靠着她，呼吸相融。

“钟离，你有夜视能力吗？我发现漆黑的时候，从不耽误你看东西，我什么表情你看得到，你亲我蹭我脸，总是这么准。”

“嗯……能看到一点吧。”钟离语焉不详，把她抱起来：“回房间去吧，我可不想明天穆兰下楼看我们躺在沙发上，嘲讽技能全开。”

又巧妙转移话题。

江楚环着他脖子，靠在他身前。她知道，他的秘密，比她更多。他们只剩几个月的缘分，她没必要了解他全部的秘密，正如她也不会坦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