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雪(70)

公孙博的手指忽然颤抖了起来,他还不知道那是什么,竟然就开始害怕了。

他暂时放下瓷罐,两手并用开始拆信。

江白昼在窗外看着,心知自己应该走了,事情到此便算了结,他爹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之后公孙氏自会妥善安排他的丧事。可脚却迈不动,江白昼忍不住要看完这一幕。

正如他预料,公孙博慢慢读完信,浑身僵硬呆立好久。

但江白昼以为他会流泪,他竟然没有。他只傻呆呆地站着,好像没明白这是梦还是现实——凡人都这样,以为自己不希望发生的事就是假的,人人活得半梦半醒。

江白昼为免引起麻烦,在信中没表明自己身份,只说与公孙殊有过交情。

他模仿公孙殊的笔迹写字,只这一点,足以证实自己来历不假。

公孙博放下信,重新拾起骨灰罐,终于老泪纵横。

江白昼止住心里潮水般升起的悲意,转身离开。

第35章 飞光

上城区夜色冰冷,灯火辉煌。

江白昼独自走在街道上,不知该往哪儿去。他又有点想家了,这种情绪在悲伤中弥漫开来,他看着陌生的道路,听着陌生的喧嚷声,随街漫走不知身在何处,心头竟然泛起一股酸涩。

是前所未有的感觉,它或许应该叫孤独。

独在异乡为异客。公孙殊当年在无尽海就是这种心情吗?

原来是这样。

江白昼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又返回了公孙府。

他来到听海阁,夜色掩映下还没来得及走进去,险些和一队持火把的家丁迎面撞上,避到树后一看,到处都是人:匆匆行走的丫鬟,凶神恶煞的家丁,竟然还有穿军服的兵士,每人手握一把形似弩又非弩的武器,看起来十分凶悍。

江白昼观望了片刻,忽听见附近有几个小厮在嚼舌根:

“突然怎么了?闹这么大阵仗。”

“不知道,老爷叫搜查全府,似乎有外来者闯入,要捉住他。”

“兴许已经跑了。”

“能跑到哪儿?老爷方才着大管家去封锁云梯和通天路了,要搜全城!”

“啊,这人来路不小。”

“是啊,封城之事我们一家做不了主,得启用四方令,老爷几年没出手了,不知是什么人叫他大动干戈……”

……

捉他吗?江白昼听明白了。

但捉他做什么?信中已经交待得够清楚,不必亲自见面了吧。

他视满府搜查为无物,片叶不沾身地离开了。

现在有些麻烦,封城了今夜恐怕不好回下城区,要封到什么时候?龙荧那边如何了?

江白昼循着记忆中龙荧为他描述过的方位,独自往飞光殿的方向去。

公孙氏果然开始全城搜人了,街道上遍布士兵,领头的打一杆旗,旗帜上书“公孙”二字,气势颇有些骇人。

但江白昼好奇,这要怎么查?公孙博又没见过他。

他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只见搜查兵挨家挨户敲门闯入,查每个人的身份铭牌——竟然人人都有铭牌,上城区果真严苛。

他心道,幸好没说自己是公孙殊的亲生儿子,否则公孙氏恐怕更不会放过他了。父家的纠葛他是一点也不想参与。

城内辗转几遭,江白昼找到了飞光殿。

还未走近,远远便见一栋高楼矗立在皑皑灯晖之中,匾额高悬,“飞光殿”三字尤为醒目。高楼脚下一片亭台楼阁,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主楼。

围墙比公孙氏的还要高,站在外面看不见墙内景象,大门口把守森严,气氛更与公孙氏截然不同,一个是富贵人家,一个像军事重地。

但不论围墙有多高,江白昼飞跃上去不费吹灰之力。

他轻盈起身,脚底踩中墙头刚一落定,身前忽有破空之声,“嗖”的一下,他出于本能侧身避开,一支箭射在他脚下。

“机关?厉害。”江白昼轻赞一声,游魂般从墙头掠下,不知踩中了什么,脚下泥土忽然凹陷下去,来不及思索江白昼飘然离地,而机关料中他会作此反应,地上尖刺连片凸起,没有可供他第二次落脚之处,只有左边一栋四角亭安然耸立,转身一跃便能进入。

但太明显的“安全”不可能安全,江白昼随手撕下一片衣角,施力丢进四角亭。这破亭子果真不叫他失望,立刻洒下一张兜天之网,罩住了他故意丢出的衣角。

江白昼无处可躲,只好站在尖刺顶上,身如轻羽毫不落力。

“喵——”不远处传来一声猫叫。

江白昼循声一望,一只黑猫朝他扑将过来,他若躲开,这猫会立即被刺死。只好伸手接住,不料,猫儿入怀竟然是硬的,它的四肢没有猫毛,触手冰凉坚硬——是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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