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色(80)

作者:朕微萌 阅读记录

“万事皆有因果,他人的悲欢与我们无关。”

屋外喧哗,人声鼎沸,夏侯睿正焦心无比,岸这话就像当头泼下一瓢冰水,显得太过于冷漠和无情。

夏侯睿被震了一震,无意识问道:“你知道?你知道那两个孩子在哪儿?你知道是什么人拐走了他们?”

夏侯睿问完又觉得自己这不都废话吗?

作为一只活了近千年的大妖,且能说出‘万事皆有因果’这样的话来,岸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是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这一刻在两个幼小而无辜的孩童面前,夏侯睿有些难以接受。

这时外面响起了警车声,应该是孩子们的父母报了警。

这个地方是专门开发出来的世界级旅游胜地,警戒力量毋容置疑。同时去年国家公安部修改了《公安机关查找失踪人员信息规定》,未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人失踪不必再等到48个小时后才能以刑事案件立案,而是无条件立即立以刑事案件,并迅速开始侦查工作……

听见这个世界的衙门(警局)出动了,夏侯睿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虽如岸所说‘万事皆有因果’,可是大人们的因果不该由无辜的孩童来承担。夏侯睿是真心希望那一对姐弟能够平安无事。

这夜,这家酒店里的所有人都被警察循例问询了一番,直到下半夜院子里依然进进出出,一直没能安静下来。

两个小孩没有被找到。

夏侯睿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已天光大亮。

彼时对门的女主人声嘶力竭,男主人背着手在门前踱步,像只沉闷的无头苍蝇。

夏侯睿再也忍不住,直接披了件夹克就出了门。

他一出门就碰见同院另一个寸头大叔。寸头大叔头戴鸭舌头,穿着落拓,手里却拎着半瓶价值不菲的洋酒,脚下虚浮身形晃荡,一看就知道是夙夜酗酒而归。

前面说了,相邻入住四户人。

丢了孩子的原本幸福的一家四口,有气质一看就知道是高知的中年夫妻,正处于热恋期的小情侣,还有一个便是眼前的这位寸头大叔。

前面三户,虽各有所长,但因为某种原因猛然聚在一起却并不突兀,唯独寸头大叔不同,他身上仿佛有一种特殊的气息,就像山阴面的深沟里,那是夏侯睿曾经熟悉又绝望的。

那种气息只有死牢里才有。

“你是不是刘大根?我前段时间听说国家给你平了反,不仅无罪释放还倒赔偿了你几百万,是不是?”夏侯睿恍神间,一个黑色圆润的身影突然越过他,猛地窜到宿醉的寸头大叔跟前。寸头大叔晃了晃,期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跟完全没听见似的。

黑色圆润的身影正是昨夜刚丢了一双儿女的父亲。

寸头大叔没反应,可是这位父亲却不放弃:“我那时才七、八岁,这几十年你也变了许多,我记不清你的样子了。但是你就是下河村的刘大根对不对?你出来找我报仇来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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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了儿女的父亲越说越激动,微弓着背,像一张年久失修的弓。他不停地上下挥舞着手臂,显得既激愤又害怕:“那天……那天刚入住的时候,我就觉的你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又具体想不起来。”

孩子的父亲现在无比懊悔,怪他以为事情已经过去20多年了就真的过去了;怪他大意,明明觉得对方有些面熟却没有深思;怪他寻常酒店不住偏要体验什么古西域人的生活,住这平顶的土红房子……

嘈杂了一个晚上的院子突然有些安静,夏侯睿站在大门口出也不是进也不是;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子母亲不知在什么时候息了声,既戒备又茫然的眼神在丈夫和寸头大叔之间徘徊;酒店刚刚换班的工作人员拿起电话半掩住嘴给警局打电话;被窝里的岸翻了个身准备接着睡……

这样的安静就像厚重的铅云,一寸寸往下压,令人窒息。寸头大叔些微抬起头来,眉心竖起几道褶皱,眼白浑浊泛黄。

从二十多岁到四十多岁,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且是风华正当的二十年。

寸头大叔没有回答孩子父亲前面的任何一个问题或者质问。他也没有义务给这里任何一个人答疑解惑。

他慢条斯理、冷静又无赖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口说无凭,怀疑我就尽管去找警察举报,我欣然接受人民警察的调查。”

孩子父亲噎得说不出话来,二十多年前他还是一个光屁股放牛娃。当时他们下河村的几个年轻人因为一头瘦骨嶙峋的耕牛和上河村的几个年轻人发生了争执。

那个疯狂的年代,老百姓穷得吃观音土,一头耕牛何等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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