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是一个演技派(59)

不过除去后宫这些男女纠葛,高宗皇帝在政务上并不昏庸。何止不昏庸,甚至还有些建树。光是对北方用兵成功一条,就注定要写进史书了。何况他还破格提拔了萧从简这样的名臣。

高宗皇帝这辈子,想睡的人都睡了,该做的事都做了。除了四十几岁驾崩死得早了点,这辈子想来是没有什么遗憾。

李谕知道萧从简是在夸他,还是在发自内心的夸他。毕竟从萧从简的视角来看,高宗皇帝显然是个不错的皇帝。直男,还是古代的直男们,绝对不会认为一个皇帝后宫生活丰富了些是什么黑点。那叫多情,叫天恩广博。

李谕低低笑了一声,他问萧从简:“父皇当年十分宠爱过我母妃……不过也没少爱其他人。丞相觉得他有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吗?”

萧从简可以回答得很官腔,说高宗皇帝真正放在心上的是江山社稷。但也许因为皇帝此时的神情看起来太伤感,他说:“高宗对德懿皇后,可谓殊绝。”

德懿皇后就是云贵妃后来的追封。他是在安慰皇帝。

若是真正的汝阳王,听到这话从萧从简口中说出来,大约真的会感到一丝欣慰。不过李谕并不是,他仍是笑,说:“丞相,你我都清楚,高宗这样的人,最爱的就是他自己,只有他自己。他并没有那个唯一,那个真爱。”

萧从简说:“陛下醉了。”

他本该在皇帝说出更失态的话之前起身离开,但这会儿的皇帝,是叫他真的想起了高宗。他有些好奇,皇帝到底想说什么。

李谕说:“好吧,朕是醉了。大概醉了才会说这些。但朕不是高宗,也不会模仿高宗。朕只想……”

他看向萧从简。萧从简眼里有笑意,但很坦然,对皇帝将要说什么,既像全部知晓,又像毫无所觉。他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下去。

“朕会把一个人真正放在心上,只要一个人。”他不看萧从简,缓缓说。

萧从简没有劝谏皇帝要胸怀天下,雨露均沾,他多少还是懂的,人年轻时候总会有些想要与众不同的想法。当年高宗这么告诉过他:“十几岁时候真以为自己可以做别人梦里的一心一意人,直到白头,其实不能……皇帝做不到。”

但此刻萧从简并不用立刻打破皇帝的幻想,他只说:“愿陛下早日寻得所爱。”

李谕轻声笑了笑。

没头没脑的对话就结束了。一会儿之后皇帝的脸色又开朗起来,他看着在花间歌舞的伶人,拍手称好,笑着叫宫人把采好的鲜花分给各位大人。分到萧从简手中的是一大枝灼灼的垂枝桃花。

萧从简盯着这花想了一会儿,只觉得脑海深处哪里似乎留着一点回忆,但这花其实寻常,他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他没有回头,没有看见皇帝脸上的微笑,那是一点提示,也是一点暗示。

快到傍晚时候,众臣都离开了,皇帝还没有回东华宫。

李谕让宫人在宫苑中挂上灯,酒宴上剩下的酒菜点心都赏赐给宫人,让他们在花园中也随意玩耍一会儿。

温暖的晚风送着花香,小宫女们坐成一团斗草,笑声阵阵。皇帝坐在高处亭子上,听着那欢快的笑声,心情也舒畅许多。

“让乐伶也休息去吧。”李谕吩咐。

他想了想又问:“今日乐手是有人换了吗?听着有些腻。”

负责乐伶的宫人立刻回禀:“有一个琵琶和一个笛子换了。”

李谕唔了一声,他想起来自己似乎曾经赏赐过一个笛手,就道:“朕赏赐过的那个笛手就很不错,以后都让他来。”

宫人应了是。

皇帝宴过群臣第二天,皇后宴请诰命夫人。皇后对诰命夫人们没有要求全穿红,只不过每人都必须要带一件红色的东西,或是帕子,或是披帛,或是香囊。各色群芳,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冯皇后戴了赤金花冠,配上珍珠耳坠,可谓华贵明艳,众人都赞叹不已。皇后身边的女官就笑道:“这可是陛下亲自为皇后挑选的首饰,说如此颜色才最衬皇后。”

众人立刻心领神会,称赞帝后恩爱,陛下眼光极好。冯皇后只是微笑。

这套首饰确实是皇帝选的,也确实说了她适合这样装扮的话。但感觉离帝后恩爱还很远。冯皇后说不清楚到底有多远,但她清楚,皇帝并没有那个意思。皇帝对她好,只是因为她是皇后,是他的正妻,并不是因为他爱宠她。

“璎儿,到我这儿来。”冯皇后招呼郑璎,叫她到面前说话。郑璎与萧桓新婚,宫中的贵妇都爱打趣她。

郑璎也不害羞,大大方方到皇后面前说笑。当初萧家的几个长辈夫人就是看中她大气,十分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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