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被白玉薇看的时间长了，少年嘴角扬起一丝自嘲的笑容。

“文前辈是不是也觉得晚辈的身子太不争气了。”

少年说这话时，眼神里含着一丝丝的落寞还有自嘲，以及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

白玉薇感觉到了少年复杂的心绪，却没有点破，只是顺着少年的话，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依老身看，小公子的面色是越来越好了，只要按时服用丹药，想必是一定会康复的。康平前辈也会为小公子欣慰的，这也算是了了康平前辈的一番心愿吧。”

白玉薇当然是在说瞎话，文静之前就未曾见过张泽明，怎么会知道张泽明以前是个什么样子。

再者，看少年半死不活的苍白脸色就知道，少年的身体不一定好到哪去，早日康复更是无从说起。

而白玉薇说这一番话，只是为了把话题向懿安真人炼制的丹药那里引去而已。

少年听惯了这些好话，脸色还是淡淡。

“懿安前辈确实辛苦了。”

懿安真人给张泽明提供续命的丹药，康平道尊给了懿安真人金丹修士梦寐以求的地位和修炼资源，让懿安真人名副其实地成为了这平城之中金丹修士的第一人，可真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啊。

所以论理，张泽明和懿安真人，是互不相欠的。若是真论起来，那也是张泽明只欠自家曾祖康平道尊的。可是康平道尊会在意这些吗？答案是不会的。

可是张泽明从小便患有心疾，又因为自身的地位，一向是在别人的奉承和讨好中长大的。这也就导致了张泽明的心思比其他少年少女更为敏感多思一些，养成了一副不愿意与旁人深交的清冷性子。

就连给他炼制丹药的懿安真人，也未能得到张泽明的多少青睐。要不然，懿安真人的地位恐怕会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小公子可否能将懿安前辈炼制的丹药让老身掌掌眼？”

白玉薇觉得自己还是确认一下为好，如果真被自己猜对了，那懿安的死期也就到了。康平道尊是绝对不会容忍一个拿自己视为命根子的曾孙的性命，来博富贵的懿安真人逍遥这么多年的。

白玉薇几乎可以想象，若是懿安真人真的敢犯下这样过错，其下场绝非挫骨扬灰就可以带过的。

张泽明倒是没觉得什么，只是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玉瓶，便把它递给了白玉薇。

说来也巧，当时懿安真人献出丹药之后，康平道尊不是没有让其他丹师看过，只是其他人都没有看出丹药的来历，都以为这丹药是懿安真人自己炼制出来的，当时的懿安真人可是出了好一番的风头。

当时的文静借着炼丹的缘故，刚好避开了此事。后来等文静出关，康平道尊也没有提起此事，就好像已经默认了丹药是懿安真人自己炼制出来似的。

这也正好给了白玉薇发挥的余地，毕竟“她”当年可是没有见过这丹药的。

白玉薇把玉瓶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一颗灰白色的丹药。

放到鼻尖轻嗅了一下之后，白玉薇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西魔宫当年遗留在沧澜大陆的秘典里的丹方之一。

当年称霸沧澜大陆一时的西魔宫势力被赶回西魔域时，有相当一部分的魔宫典籍来不及被带走，就留在了沧澜大陆。

而懿安真人炼制出来的丹药，正是按照西魔宫留下来的丹方炼制的。

果真是清平丹，懿安啊，你是真的活到头了！

清平丹是三品丹药，原本是魔修在对敌时服用的，可以极大地刺激修士的神识，达到一种亢奋的状态。

而张泽明服用清平丹之后，便会出现一种短暂的亢奋状态，继而会比之以往更加虚弱。

这也就是为什么张泽明病情反复的原因了。

懿安真人为了长久地得到康平道尊的宠信，丹药的分量自然是控制地极为合适的。一直都在缓缓吊着张泽明的命，给康平道尊营造出一种曾孙就快要好的假象。

其实清平丹就是以修士自身的寿元为代价，换取一时的亢奋状态。这本是魔修提振士气的一种手段，到了懿安真人这里，却成了他博取富贵的一种手段。

白玉薇这样想着，这件事还是要不着痕迹地透露给康平道尊知道为好。

白玉薇把丹药又放回了玉瓶之中，递回给了张泽明。

“懿安前辈用的药材自然都是极为贵重的，不过老身倒是看这丹药有些揠苗助长的作用...”

白玉薇又看了一眼张泽明，故作为难道。

“也许是老身学艺不精，看错了也是可能的。”

无论张泽明怎么想白玉薇的用意，不可否认的是，白玉薇成功在他心里种下了一枚怀疑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