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钦抿抿嘴, 没有回答夏雯的话，周围所有人像是都被闻飞脸上的血痕吓蒙了似的，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 闻飞就这么站在人群的正中间，他与人群之间仿佛隔开了一道看不见的真空墙。

打120的打120, 议论的议论，还有四处不知道在找什么的，人群里乱糟糟的一片。

“冰袋呢？”夏钦抬高声音发问，人群下意识地安静下来，他脱下薄衫外套, 挽起袖子，对边上的人说道, “先给他止血。”

“冰袋, 冰袋……我去找一下。”人群又慌慌张张地散开, 夏钦把外套折成方块，紧紧捂住闻飞脸上的伤口，闻飞吃痛地□□了一声，忍不住挣动了两下。

“忍着，不按紧，还没等救护车过来，你就得休克。”夏钦冷声说道，

很快，薄薄的外套就渗出血来。

闻飞呜咽了一声，一只手紧紧握住夏钦的手腕，他半睁开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求助无门的恐慌和挣扎，“夏钦救我，我还不想死……”

“冰袋来了！”

夏钦接过冰袋，按住闻飞脸上的血痕，冰袋散着白绸的冷气，很快闻飞脸上那一半刺痛的伤口就已经没有感觉了，闻飞紧握住夏钦的手不肯松开，仿佛现在夏钦就是他的唯一救命稻草一样。

“我不要待在这儿……”闻飞挣扎着看着夏钦，失神地喃喃，“好大的翅膀……爪子，这儿有妖怪……”他的声音极轻，要不是夏钦耳力好，几乎听不出这近乎气声的呢喃。

他脸色变了变，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夏雯，见夏雯还一脸紧张地待在自己身边，才微微定下神。

“血没再往外涌得那么厉害了！”边上工作人员欣喜地喊道。

夏钦抿着嘴，面色不太好看地安抚道，“救护车快来了，你不会死。”

闻飞拽住夏钦的手，猛地把夏钦拉倒自己面前，他睁着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嘴里模糊不清地喃喃道，“谢谢你……”

夏钦有些失神地看着闻飞，手里的力道不自觉地松懈开来，直到边上有人匆匆忙忙地跑来，他才猛地回过神。

边上充斥着场上人群杂乱的喊声，“救护车到了”、“快把闻老师抬上去！”、“快快快！”……

“哥？哥！”夏雯用力拽了一把夏钦，“怎么了你？你不上去么？闻飞在那儿喊你名字呢。”

夏钦这才缓过神，见救护车门已经要关上了，摇摇头说道，“有专业救护人员在，我就不上去了。”

“哦……哥，你说这都是怎么回事啊，这脸上得被什么划了才能划成这样子？你说那东西还在这儿么？”夏雯紧紧靠着夏钦，摸摸胳膊上激起来的鸡皮疙瘩，有些害怕。

“没事。”

剧组里有一头饕餮在，刚才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那只崽子又不见踪影……夏钦想理出头绪来，却只觉得脑子里混乱一片。

爪子、翅膀、闻飞的声音、夏雯的声音，还有漫天的火光，交错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夏钦低低□□一声，身体晃了晃，坐到地上，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紧紧拉着夏雯，“夏雯，你待在我身边，不要乱走。”

“你怎么了哥？”夏雯一惊，紧张地看着夏钦，刚才闻飞那满脸的血就够把她吓惨了，这会儿又是夏钦。

夏钦脸色也是苍白一片，嘴唇一点血色都没，夏雯都快哭出来了，“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帮你拿药来。”

“不用。”夏钦握住夏雯的手腕，声音里带上一点脆弱的祈求，“乖乖待着，不要走。”

“好好，我不走了。”夏雯被自家大哥头一次露出来的脆弱吓到了，她收住了声，只是紧紧靠在夏钦身边，一动不动的。

夏钦闭上眼，脑海里上辈子的大火和这辈子闻飞的脸交叠着出现，闻飞那一句道谢，像是彻底打开了他记忆封存的某个开关——

原来他闯进火海里，并不是一无所获地只落下一手伤疤，他找到了活生生的夏雯。

但是他依旧没有把夏雯拉出来。

他没法拉出来，垮下的屋梁像枷锁一样紧紧扣在夏雯身上，任他怎么做都动弹不得，夏雯哭着对他喊，从求救到最后求他走，他记忆里最后烙下刻印的，原来是夏雯对他说，“谢谢你，哥。”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记忆他居然能忘记……

夏钦紧紧握住拳头，夏雯是他的责任，他该保护好她的。

夏钦闷哼一声，记忆陡然变得越发杂乱起来。

他好像又看到一头火红的狐狸冲进火场里，三条长尾像是保护伞高高竖起，护在夏雯的身前。

夏钦有些分不清时间线，到底哪个发生在前，哪个发生在后，他尝试去辨认那头狐狸到底有没有救出夏雯，然而记忆的空缺，让他任何的尝试都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