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那姑娘，沉默地低头往前走。

教室不大，人渐渐少了，很快偌大的班级里只有他们两个，宋帘看到没人帮梁淮一起打扫，秀气的眉毛轻轻皱了皱，她放下笔，走到后排拿了抹布。

梁淮在擦黑板，粉笔灰飘得空气里都是，宋帘跑过去把湿抹布递给他：“用这个擦吧，粉尘太大了。”

前世大学的时候，宋帘记得他们老师说过，擦黑板最好用湿的抹布，黑板擦会带下来很多灰尘，容易被吸到肺里。

梁淮接过，还没说什么，少女转身走了。

少年一僵。

宋帘在窗台垫了一张纸踩上去，用打湿的抹布擦着窗户，上面有些擦不到，她微微踮起脚。

“你小心些。”

宋帘回头，是跟着过来的梁淮。他轻轻皱着眉，有些担心。

四班的教室朝西，太阳有些落了。教室里散下一片金灿灿的光。

少女逆光站着，梁淮看不到她的样子，只能听到她的声音有些笑意：“要是我掉下去你会接住我吗？”

那阳台不算高，但是掉下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梁淮眉心更紧了，只是让她下来。

宋帘轻轻往前挪了一小步，说：“梁淮，我要下来了。”

梁淮一惊，少女已经往下轻轻一跳，微微踉跄了一下站稳，梁淮吓的心脏停了一瞬，急忙伸手扶稳她，少女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在身后轻摇着，笑容甜蜜又清丽：“你看梁淮，我就说没关系吧。”

看到她安稳的落在地上，梁淮撤回了自己的手，嘴唇紧抿着，有些生气了。

她这样突然往下跳，要是扭伤了怎么办？

他脸色不好，像是有些气。

宋帘知道他只是担心自己，她温柔里带着讨好：“我知道不会摔倒的，不是有你在呢么。”

宋帘有些不忍心再折腾他。

梁淮低头，他脸上有些低落。

他想起今天下午宋帘在班级里说的话，感觉自己急急忙忙接住她的样子像个笑话。

她跳在梁淮身边，离得很近，甚至可以听到彼此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闻到少年身上干净清新的气息。

她收了嬉笑的样子，脸上满是郑重和认真。

她带着两世未说完的话，未偿还的情，开口轻轻说。

“梁淮，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喜欢你无微不至照顾我的样子，喜欢你干净的眼睛，喜欢你哪怕经历世事不公，仍然怀有对世界的热爱。

所以这一次，我一定紧紧拉住你，无论时光长河怎样向前，我都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我喜欢你。

她没说出口的那些话，都在一双赤诚的眼睛里。

宋帘相信，梁淮会懂。

梁淮从宋帘开口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样紧紧地看着眼前的人。

少女眼尾有淡淡的胭红，她像是终于说出了心里想了很久的话，眼睛里有释然，有期待，有让他的世界里炸开烟花的爱意。

她说，梁淮，我们在一起吧。

她说，你这么好，肯定很多人喜欢你，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喜欢你呢。

她说，梁淮，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少年时代他跋涉在这并不温暖的世上，他从未被温暖滋养爱意拥抱。

这世间教会他的第一件事不是爱，而是学会把自己带上冷漠坚硬的外壳，这样就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他。

眼前的姑娘在一片黑暗中为他照亮前方的光。

他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握住了一块浮木，欣喜若狂，又患得患失。

他声音已经哑了，带着颤抖：“你，什么意思…..”

少女笑了，大眼睛里泛着湿润的光：“我说，我喜欢你。”

“我们在一起吧。”

梁淮闭了闭眼，咽下那要涌出泪意。

十几年的不堪，他恨过也怨过。

可如果上天给他的补偿是面前的人，他突然觉得，和这个世界和解也没什么不好。

因为把这世间最珍贵的，最好的留给了他。

少年微微张开手臂，压抑着狂喜，可又怕她不愿意，声音轻轻的：“我能……抱一抱你么。”

他突然想孤注一掷一次，给自己一次救赎。

赌她的心。

赌她有一天知道自己的所有一切不堪，还会留在他身旁。

他把这份美好拉进自己黑暗又不堪的世界。

输了，他万劫不复，但也会倾尽所有，送她回到明亮的地方。

少女笑了，她扑到少年怀里，紧紧的搂住少年的腰。

上辈子宋帘不信梁淮对自己的喜欢。

她伤害过他，也推开过他。

可这辈子不管前方的路上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她都不想再放开梁淮的手，艰难险阻，他们一起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