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小船刚一靠近彼岸, 火红的曼珠沙华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地扒开花枝钻了出来，远远的，一个劲地朝着罗哲玉和高云涛挥手。

“这儿这儿！哎哟……等了二十多年, 可算是等到了。”她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 忽然愣一下, 随即一拍脑袋, 笑道：

“真是糊涂, 老头子都到了，跟我一块儿投胎去，还躲什么啊……”

花枝下只有十来厘米高的小小身影一旋身，顷刻间便长成普通人大小。

牛头马面没有像往常那样, 等在彼岸旁接引冥河小船上的鬼魂。

想来是因为电影院小空间的事, 忙得不可开交。

“你到底要干什么，不许推我, 你推我, 我就不下去！”高云涛站在银色小船上不肯上岸，挣扎反抗道。

却抵不过罗哲玉的力气，被手抵在后背上往前推, 不由自主上了岸。

“你这老头子，我不托人去寻你，你就不下来了是吧？”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一边说, 一边朝着被罗哲玉推上岸的高云涛走去。

“你……你是秀雅？你怎么会在这儿？”

“高云涛！我怎么不能在这儿啦，我可是在这儿等了你好久！”

“在这里等我作甚啊？”高云涛迷茫中还带着点好奇，探头问道。

“你还说呢，你不知道这是哪吗……”

罗哲玉拍拍船身，示意银色小船带自己前往上一趟行船时，逃跑落水的鬼魂之处。

趁这两位老人“聊天叙旧”的功夫，他得去把那些鬼魂捞起来。

免得那些鬼魂在冥河河水里泡太久，泡进水了。

银色小船停下，罗哲玉将船篙的一头探入冥河河水中。

“抓住它。”

他对沉入河水中的鬼魂说道。

片刻后，感到船篙上微微一重，抬起船篙，一只狼狈不堪，浑身湿淋淋的半透明鬼魂抱在船篙另一头，浑身颤抖。

活似一只落水鬼。

罗哲玉把他放在船上，继续用船篙在深不见底的河水下打捞。

“哗啦……”

“哗啦……”

一只只湿淋淋可怜巴巴的鬼魂被船篙带出水面。

瑟瑟发抖，乖巧无比地抱着膝盖坐在船上，眼神怯怯。

落入河中的鬼魂全部被打捞起来，银色小船自发前往彼岸。

老太太和高云涛早就等在彼岸旁，两人已经将事情扯清楚，高云涛只能接受自己死亡许久的事实。

“小伙子，你过来，过来。”老太太站在高云涛身旁，朝罗哲玉招手。

“我把那变大变小的法子教给你。”老太太在衣服兜里仔细摸摸，掏出一张黄纸页，上面满满一篇略有些潦草的手抄字。

这张纸页看起来，像是从某本书上，撕下来的一页。

“这个是别人给我的，我现在交给你，上面除了变大变小的法子，还有个别的，可惜这上面啊，只写了一半，我一直都学不会，另一半应该在下一页，我却是没有了，你随便学学看，能学会挺好，我要跟老头子一块投胎去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处。”

罗哲玉接过她手中的黄纸页，随意看一眼，便叠收起来，插入西服口袋中。

“牛头马面事务繁忙，没有出现，你们随我一起走，我送你们过奈何桥。”

没有牛头马面护送，有罪之身直接过奈何桥，会掉下桥去，落入忘川河中。

“好好好……”老太太牵着高云涛的手，跟在罗哲玉身后。

一同朝奈何桥走去的，还有那几只被捞出冥河河水的鬼魂。

————

“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找到电影卡片。”

罗哲玉把老太太、高云涛和一众鬼魂送过奈何桥后，再次找到阎王。

“不过，这个办法需要你地府的人手。”

“什么办法？需要多少人手？”阎王沉声问道。

“不多，只要十来个，不过……”罗哲玉顿了顿。

“不过什么？”

“你有钱吗？人间的钱币。”

钱，阎王没有，更何况是人间的钱。

但是来自人间的鬼魂，地府多得是。

以钱买寿数，协助地府办事，也不是什么忌讳。

阎王找来一名在人间颇有财权，身上罪责最轻的刚死新魂，命他签下不可泄露阴间事务的契约书，允他只要这次提供钱财协助地府行事，便许两年阳寿。

这新魂是突发疾病死亡，尸身受损较小，且死亡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否则像那种尸体已经在停尸房冰柜里摆了几天、头都断了，或者已经送进火葬场给烧成灰的，即便是有机会协助地府办事，提供再多钱财，也是无力乏天。

罗哲玉和十来个鬼差一起，带着从“电影院”小空间里逃出来的瘦弱白净男子，在人间显形，随意找了一间网吧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