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我真不是故意的(100)
她听得恍然,好在耳畔终于抓住一个熟悉字眼。云瑾?方才有个她压根不认识的老人将她拉到茅草屋后,递给她一卷并不十分光滑的黄得有些偏白的纸,上头字体娟秀,娓娓道来一个故事,故事奇异而志怪,只是当主人公是她时,季安程只觉得心惊。
她俨然心不在焉,谢安乐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孟子喻,径直道:“云瑾新娶了亲。”她微微一顿,看安程并未露出难过神色,这才清咳了声继续:“你莫要怪他,他为你和你父亲做了不少牺牲,不过这些你都不需要知道,木已成舟,知道也无法再更改了。”
谢安乐说完,面前人依旧呆呆的,她眉宇轻蹙,盯着季安程,还想再说,娇俏女声慢悠悠出现,丹寄神采飞扬,像是一团燃着的烈火:“诸位?话都说完了?”
藏着没说的话让谢安乐眉宇轻蹙,然而碍着孟子喻在跟前,她撇了撇嘴,徐徐然踩上不远处的华丽马车。
“还不走?”丹寄瞪了眼还凑在跟前的孟子喻,后者有些懊丧,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登了马车往远处去了。
季安程站在原地,衣袖下的纸都被捏成紧实的小团,她看了眼面前人,想说什么,却最后还是闭上了。
她还没想好该如何同人说这些荒唐事,如若说出去,她怕是要被人当成妖怪的吧。
一路无话,到了府邸前,家奴过来牵马,丹寄翻身一月,站在原地等安程,结果马背上的姑娘不管怎么弄都下不来,急得眼泪都差点落下,丹寄凑上前瞟了眼,原来下马时一个不小心,缰绳挂到长靴的绣线流苏了。
丹寄无语,只是还未等她上前,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牵马的人立刻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国师大人。”
来人淡淡“嗯”了声,神色淡漠倨傲,眼底流泻出的阴鸷让困在马背上的的季安程心底一颤,她不知如何是好。说来也是奇怪,那人只靠近了一点点,黑色烈马不知为何,变得异常温顺不说,直接后腿一矮,就半蹲了下去。而来人面上带了淡淡的笑,俯身一点一点为她解缠在一起的缰绳。
正午前后的光比任何时候都要耀眼炽热。
两人离得极近,金光洒在来人脸上,可以看到他漂亮到极致的眸子,黑如鸦羽的睫毛眨了眨,在眼睑旁投下一层浅浅的叠影。
季安程的脑子不知为何,轰地一下就炸开了,她胸腔里的心跳得飞快,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丹寄盯着她那从白皙倏地转红的脸颊看了半晌,觉得有些好笑。
明明上一秒还在为情郎暗自失神,现在又沉浸在一个老妖怪的美色之中,果然是人类,她啧啧感叹两声,又摇摇头,叉腰收拾之前在湖面上捉到的小妖怪去了。
能觉出丹寄临走时目光中的深意,季安程脸红了红,抿紧唇想要打个招呼,下一秒,整个身子陡然变得僵硬。
来人身侧不知为何出现了一棵枯黑的焦木,粗而笔直的树干上长了张绿油油的大脸,上面如蛆虫一样的绿色斑点正在不断蠕动。
“你,你身后——”
青隐手上动作滞了滞,却是微微弯了嘴角,什么也没说,等解开流苏上的最后一道缠绕,他终于直起身子,一旁的人脸枯木看了看他,目光又转向面前的少女。
它上前挪了一步,季安程本就神经紧绷,焦黑的枯木活物似的朝她靠近时,季安程只觉胸中隔应的厉害,一股气从底到脑,上下翻滚,像是无数朵烟花在脑海中炸开,接着,眼前倏地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失去最后一点意识前,她视野里似乎瞥见,一道影子俯身而来,带着好闻的清幽香气。
季安程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里记忆繁乱,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记忆全部一股脑压来,有些场景虽在梦里,她却好似亲身经历了般,再次睁开双眼,枕巾已经被浸湿了。
温热的泪珠滑进嘴角,又咸又涩,她缓缓吸口气,目光转向窗外。
因着白日天气晴好,一轮暖色满月此刻正悬在夜空,莹白色的皎洁月光撒向地面,安静祥和,想起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她朝袖间摸了摸,倏地怔住。
纸团不见了!
一个鲤鱼打挺,她掀开被子,响动一时有些大,呆在外室的小丫鬟警觉,披了外褂就提着油灯进来,夜还深,怕吵到她,鸳鸯音调轻放得很轻:“季姑娘,可是怎么了?”
季安程干笑两声,将方才找到的纸团又捏紧了些,摇摇头,鸳鸯心下觉着奇怪,却只是说:“那,姑娘早些休息。”
说完,就提着油灯将门重新阖上,刚转过身,忽然一道黑影闪过,睡眼惺忪的鸳鸯心头一跳,好在传来一阵猫叫,她吐口气,剪灭灯芯钻进被窝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