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造反的未婚夫(173)

——是了,她说的含含糊糊,不清不楚。只告诉她北疆危险,却又不说为何危险。

宜臻再细问,少女就垂了眸,声音细弱蚊吟:“臻姐姐,我与你说实话,倘若只有你一人,我定然不会有一丝隐瞒,所有事儿都与你全盘托出。但卫公子......他未必肯留我这样先知先觉的人一条性命,所以我,我必须要为自己做打算。我只是,想平平安安地活下去而已。”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了。

她确实是知晓更多的事情的,但她不愿意全部告诉自己,因为她怕她转头就和卫珩出卖了她。

而卫珩的名声一向狠厉,戚夏云怕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了,卫珩不愿留着她这样一个未卜先知的祸害,会痛下杀手。

宜臻完全理解她的担忧。

所以当她又问了几句,发现确实问不出什么之后,便识趣地不再问了。

因为最起码,戚夏云坚称在她的梦里,卫珩不会死在北疆。

对于宜臻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消息了。

——但说归这样说,宜臻还是不安的很。

祝宜臻,祝五姑娘,莫说是京城,便是在整个大宣,都算得上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极镇定,极稳得住的姑娘。

可她这会子,竟然烦的想摔杯子摔碟子了。

“啪!”

瓷器的碎裂声格外刺耳。

就响在屋内,伴随着一声暴怒的训斥,吓得屋外的人忍不住颤了颤。

“卫珩,你有胆子再给朕说一遍!”

守在延和殿外的太监已经跪下了,额头触地,屏息静气。

大内总管梁汤还能稳得住,轮值的小太监却浑身抑制不住地打颤,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偌大的延和殿,里头就两人,一位是当今天子,一位是天子往日里最崇信的重臣,吏部侍郎卫珩。

这两年来,每每下了朝后,倘若入延和殿商议朝事的臣子里有卫侍郎,皇上的心情都会好上不少。

闹的像今日这般凶的,是卫侍郎入朝做官后的第一回。

放在以往,莫说怒斥了,皇上对卫侍郎的宠爱,甚至能越过太子去。

而事实上,延和殿内的情况,其实比他们想的更严重。

因为压根儿就不是宣帝单面在斥责卫珩,而是有来有往地在争吵。

宣帝怒火中烧,面色铁青,整个桌案上的奏折全都被掀落在地。

地面上还有一只碎裂的茶杯,茶水四溢在散落的奏折上,狼藉的很。

而卫珩就跪在那只茶杯后头,额头上有明显被茶杯砸过的红印,衣衫上还有茶叶和被茶水浸湿的痕迹,瞧上去同样狼狈的很。

但他神情漠然,语气毫无起伏:“臣方才已经说过两遍了,臣是越州霁县人,父亲是越州通判卫成肃,母亲嵇氏出身江南,从未来过京城,臣有父有母,绝非圣上亲子。”

“你母亲如何没来过京城!现如今那寺庙后头,还立着你母亲的墓碑!朕当年没护住她,是朕对不起你母亲,这五年每逢她生辰,朕都出宫为她守夜贺生,也算为她尽最后一份心。”

说到后来,许是想起了那个温柔似水的女子,皇帝原本还暴怒的神情渐渐平静了下来,微微叹息,语气里竟然有了几分愧疚。

“皇上应是认错人了。”

很可惜,跪着的少年并没有因为天子这样的态度而有半分动容,嗓音平淡,“微臣亲母早在八年前便已逝世,葬在了越州霁县,是微臣亲自守的灵。”

“朕不是傻子!”

皇帝一瞧见他这个油盐不进的样子,怒气再次升了起来,抬起手,又砸了一个杯子过去。

卫珩没躲,但也没砸中,因为力道不够,杯子落在了桌案前,骇住的只有外头守夜的太监。

“卫珩,你少在这跟朕装痴弄傻!你这样的本事,朕不信你半点不知。早在你科举殿试之时,朕就派人去查了,那卫成肃和你没有半分亲缘关系,你姓周不姓卫,是朕的儿子!”

“不是。”

皇帝眯了眯眼睛:“卫珩,你不要以为你是朕的儿子,就可以如何没分寸!父子君臣,你首先得是朕的臣子。”

“微臣是皇上的臣子。”

卫珩抬起头,直视上首的男人,眼神桀骜,“但不是您的儿子。”

“你......”

皇帝拿手指着他,怒火攻心,连印堂都黑了几分,颤颤巍巍的,因为气的急了,一个字儿也没能说出来。

换做是旁人,见着皇帝这副模样,说不准都已经吓得磕头告饶了。

但是卫珩不。

他扯了扯唇角,似嘲非嘲:“倘若我真是你的儿子,我还不如死在娘胎里了。”

“做我父亲,你配吗?”

......

整个大殿沉默了许久。

静的连夜风落在折子上的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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