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造反的未婚夫(82)

她送他一分,对方随手就还她十分,不论哪次,反正从来就没有让她吃亏过。

因此不论卫珩写信来要什么,她都给的痛痛快快,欢欢喜喜。

不明真相的旁观者都觉着她实在是太愚善了些,便是季连赫那个死忠卫珩党,都明里暗里劝过她多回,道她日后定会被卫珩这个人精给骗个精光。

只有宜臻自己知晓,占便宜的那个人,每回都是她而不是卫珩。

他吃了亏,却不说话,任旁人拿他取笑说嘴,半点不介怀。

正是因为卫珩这样好呀。

她才想把他藏起来。

像小时候藏蜜饯玩具,长大了后藏金银地契,藏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儿好处都不给旁人瞧见。

只是卫珩不是蜜饯枣子,也不是京郊外的几十亩地。

他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比她还要聪明许多的人,怎么可能就木木呆呆地任她藏呢。

宜臻抱着那只已经被摩挲的老旧的木头鸭,转了下发条,看它在榻上吧嗒吧嗒走的笨拙。

而后一下摔在软被上。

世人都贪恋风光,享受羡艳,男子期望官爵加身,红袍走马,女子则期望嫁得佳婿,琴瑟和鸣。

最好还是要家世出众,头角峥嵘的翩翩君子,好让往日闺阁里的姐妹们都羡慕,称赞这是个如何了不得的金龟婿。

唯独祝宜臻,恨不得自己在旁人眼里再落魄些才好。

这样就没人会来羡慕嫉恨她,也没人要觊觎她的好东西。

极小极小的时候,宜臻就想,倘若这世上没人再发现珩哥儿的好处就好了。

他便只永远是她一个人的小哥哥了。

母亲带她去庙里拜佛,她跪在蒲团上,捧着小手许愿道,希望这世上除了她,再没人喜爱珩哥儿。

可是后来长大几岁,她渐渐意识到,自己这样想实在是太自私了些,便退而求其次,又期盼着珩哥儿只对她一个人好。

直到如今长到十三四岁,经历了许多世事,旁观了无数冷暖,偶尔忆起幼时在佛祖面前许的愿,小姑娘自己都觉得啼笑皆非。

青丝三千,一晃许多年,她却再没做过那样稚气的美梦了。

......

.

父亲启程的这日,正是瓜月里最热的时候。

马车轮子在干燥的路面上滚动,连扬起的尘土都带着离别的哀愁,缠绵在木辕上,不肯落下。

宜臻一路送到了城门口。

倚着母亲的膝头,叨叨絮絮念了许多。

二房带到黎州的行李,一大半都是宜臻帮着打点的,越打点她越发觉,卫珩给的那张地图,是真真儿起了大用。

黎州的气候,吃食,风土人情,还有与京城大不相同的应酬规矩,还有要如何打点其中的官场关系。以及什么在京城是珍稀,在黎州却是平常。什么在京城随处可见,在黎州反而成了千金难求的稀罕物,她都一一再说了个清楚。

前两日事务多,忙的脚不沾地,祝五姑娘还能稳住情绪露出笑面儿,这会儿真到了离别时刻,和母亲独处着,宜臻早已红了眼眶。

到底,她也还是个豆蔻的小姑娘呢。

最后还是祝二太太生把她赶了下去,强硬道:“别再送了,到这儿便很是足够了,你快回去罢。”

祝二太太前头掉了整整两日的泪,拉着宜臻的手心肝长心肝短的,在这一刻却难得显出了几分为母的坚毅,不愿让儿女再为此忧心。

“该说的都已说尽了,便是再有什么,日后来信也是一样的。京城到黎州相距甚远,你还能跟到头不成,听娘的,再送也是徒惹伤心,回去罢。”

今日启程,二房行进的十分低调,祝府里其余人都只送到了门前,老太太更是道年纪大了,不忍相送,连院门都未出。

她心里其实还生着气,怨次子弄丢了老太爷辛苦挣来的爵位,莫说是送行,便是昨日里祝二老爷亲去荣寿堂辞行,她也未出来见过一面。

往日里高朋满座的祝伯爷,如今被削爵外放,一路行至京郊,也唯有几个幕僚相送。

足可见世态炎凉,人心淡漠。

宜臻下了马车后,并未真的回去,反而俯身从地上捧了一抔土,用手帕细细包好,行至前头,举手递给了父亲。

“故土难离,此行远去,我知晓爹爹心里必不好受。可女儿也相信,总有一日,您能让这泥尘荣归故乡。”

祝二老爷神情晦涩,将帕子小心放进怀里。

他望着眼前不知何时已亭亭玉立的小女儿,长叹一声:“宜臻,你是个懂事的姑娘,这些年,是爹爹没有尽到看顾的责任。日后,爹爹娘亲都不在府里,凡事只能你自己掂量记挂,二房在京中的庶务,还有亭詹,爹爹都托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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