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程杭从洗手间出来，回包厢的路上瞧见几个同剧组的人在说话。

都是剧组里戏份不多的配角，其中几个人围着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推推搡搡，程杭看着都还挺眼熟，不过叫不上名字。

他不想多管闲事，正准备绕开，就听见一个配角口中讽刺道：“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演技之光，宋一然宋哥嘛！怎么，宋哥平时不是最讨厌这种私下聚会，觉得都是抱大.腿攀高枝儿的吗？今儿怎么过来了？”

另一个人掐着嗓子笑道：“哎呀！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人家宋哥就是路过一趟，不小心迷路才走到里边来的，你这么说，好像他是特意来找门路的一样……堂堂宋哥怎么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原来是迷路啊——”先说话那人做了个浮夸的表情，作势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人就是脑洞太小，还以为今天晚上这么多金主过来，宋哥是来卖屁.股的呢！”

这话一出，几个配角对视一眼，都嘲讽的笑开。

宋一然全程低着头，听见这些话脸色涨红，拳头握得死紧，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任由他们将自己推来推去。

程杭扫了一眼便走开了，从另一个方向回到包厢。

过了不久，那群配角也回来了，宋一然也在其中，不过被排挤在角落里，离金主们的桌子很远。

程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身旁袁爸爸注意到他的视线，也发现包厢里多来了一个人，看模样还有点面熟。

他回忆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了，“那人叫宋一然，前几年出道盛极一时，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连续几年没有好的作品出来，渐渐就翻不出什么水花了。他在这部戏里演的是谁？”

程杭没说话，倒是旁边的副导演接过话头：“不是没有好的作品，是都被卡了。这人要是走背运，真是怎么捧都捧不起来。他说话又太直，得罪了不少人，还是林导看在昔日的情分上，给了他一个配角演。”

林导听见自己的名字，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也叹了口气，“脾气太倔，可惜了……现在这个年代，单靠演技，谁还能出头？”

现在都是流量至上，宋一然以前再火，再天才，也没有用。

何况宋一然前些年还火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导演邀请他演主角，可惜那些剧要么是半途夭折，要么是审核突然收紧，被卡了。

这就卡了大半，剩下一些成本小的戏，每每播出都能撞上别的大制作热剧，顶级小生小花直接把流量都给抢走，他的戏压根扑不出什么水花。

投资商的钱，和剧组那么多人的精力，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一段时间之后，新的艺人出来，他就逐渐淡出了观众的视野。

现在也就几个对演技还有点追求的导演会邀请他拍戏了，为了收视率和投资商的钱着想，也没法让他演什么大角色，边边角角塞个配角，也算是不负初心。

林导感慨道：“你说也是奇了怪了，怎么什么倒霉的事情都让他撞上了？”

“……”

没人回答他。

毕竟是给程杭办的杀青宴，这个话题很快就过去了，话题的中心重新回到程杭身上，没人再想起角落里那个曾经辉煌无比的天才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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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一然在角落僵坐了一晚上，耳边全是冷嘲热讽，心情始终无法变得麻木。

明明都在同一个包厢，几米之外的另一张桌子，跟这边的气氛却是天差地别。

投资商的恭维、导演的喜爱，还有同组其他成员的恭贺，这些他曾经拥有过的东西现在全都出现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这个人比他年轻，演技上也还有待磨练，对剧本的理解和细微处的揣摩却远超他，仿佛真的是剧本里的人走出来了一样，跟戏外的人完全是两个模样。

宋一然一开始不服气，后来看多了程杭演戏，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天赋的确很强悍。

但这种认知对他来说是更大的打击。

以前看到那些没有演技却能担任主演，电视剧播出后还能霸屏几大电视台的人，他尚且能够安慰自己，是世道变了，观众不懂欣赏，他运气不好。

可是程杭的人气甚至还不如他，不久之前他的微博上还都是骂他的黑粉。

人家却能逆风翻盘，在短短几个月里逆转风评，还让这么多大佬为他撑场面。

人跟人就是不一样的。

宋一然今天原本是听了经纪人的话，准备放下自己的尊严，来这里求一个金主的赏识，再给他一次东山再起的机会。

现在坐在这里，他却一点努力的想法都没有了。

当初那么多人给过他机会，他要是真的有能力，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挨别人的冷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