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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他不想嫁给宿敌(132)

作者:张万钧 阅读记录

她最后一句话已经带了哭腔,“你到母亲这儿来,好不好?”

刘焕不停流着泪,闻言竟笑了,“母亲,你还记得太华山上,我问你的那句话吗?”

桂馥凝微怔。

“母亲会为我流泪了,真好。”

刘焕站在窄窄的屋脊上,在桂馥凝的惊呼声中,又往前走了几步,轻声道:“可我已经不需要了。”

他蓦地展开双手,往前纵力一跃。

“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95章 终局

大渊景丰三十年春, 逆党伏诛,四海清平,大渊百废待兴之际, 首辅与明威将军一同扶持新君即位, 史称天靖元年。

登基大典举办得极其郑重,天靖帝身穿皇帝衮服, 头戴天子冠冕, 被一众宫人簇拥着走上那至尊之位。

阶下臣子跪了一地, 无人敢直视天威,角落里有个年纪轻的小黄门,抬头偷偷瞧了一眼,看见陛下瘪着一张嘴, 皱着脸, 眼下青黑一片,似乎不大情愿的样子。

他赶紧甩了甩头, 多半是看错了, 做皇帝哎, 谁做皇帝会不高兴呢?

没有人知道,登基前夜, 三皇子刘隐哭天抢地地想逃跑,被秦焱抓了回来,死死按在承和殿里, 听裴俦念了一整晚的“为君之道”。

承和殿上,寇衍升任龙渊阁首辅, 石虎臣、梅映宵分立文武臣之首, 周葛任国子监新任祭酒, 一起辅佐刘隐, 共治大渊江山。

翌日,城西。

谢铭立碑,一众人聚了个七七八八,加上国子监众学子一同前来,小小的山坡竟然站不下,黑压压的人头一路排到了小径上。

周葛姗姗来迟,提了个小篮,除香烛纸钱外,还有两壶秋文君,一沓厚厚的宣纸。

“见过裴大人,秦将军,寇大人,漆大人。”周葛放下篮子,一一拜过。

裴俦虚扶了他手,视线落在那一沓纸上,好奇道:“万钧,这是什么?”

“是我默写的一些诗词,近来一个月的功课。”

寇衍打笑道:“你都做国子监祭酒了,还不忘写功课呢!”

周葛也笑了,道:“先生生前布置的,我得空时便写上一些,想着烧给先生,好让他瞧瞧我近来有没有进步。”

裴俦点点头,招呼他过去。

片刻后,众人以裴俦、周葛为首,向谢铭行过跪叩大礼,又依次敬酒上香。

挨着轮过一圈后,太阳西斜,已是暮色时分。

学子们告别了裴俦,纷纷离去了。只余周葛跪在坟前,久久不曾起来。

石虎臣和梅映宵想同跪,被裴俦瞪了一眼,灰溜溜地跟着离开。

裴俦转头瞧着周葛跪在那里,身形依旧单薄,但腰杆笔直,已经足以担起整个国子监。

手被人轻轻握住,裴俦一抬头,正撞进一双温柔眼里。

二人相视一笑。

*

刘奕拜别了阚瑛华,准备离京远游,四处游历名山大川。

出发前夕,刘奕来与裴俦告别,并约定明早在东门相送,人走后,秦焱一把将裴俦扛回了卧房,熄灭烛火,紧闭门窗,恶狠狠地吻上他脖颈,翻来覆去地将人折腾了一夜,直到裴俦记不起任何事情,累得睡到了午时二刻。

裴俦发了回京以来最大的一次脾气,将秦焱连人带枕头扔出了门外,并且用一个月的糖葫芦成功收买了秦十六,死守卧房门口,不许秦焱进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下邯京百姓们都知道明威将军夫纲不振,被内子赶出房门的事儿了。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明威将军没有第一时间证明自己在府中的地位,被赶出来后,反而向天靖帝请旨,远赴西境,又去打金赤人了。

啧啧啧,看来在裴首辅那儿受的刺激不小,竟然舍弃邯京的温柔乡,回战场上撒气去了。

梅映宵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之前反击桂存山那批更精妙的火器,就是他在勤道的帮助下,漂洋过海亲自从南洋采购而来。

大渊也自此打通了与南洋的商贸之路,国力空前强盛,再不必畏惧任何外敌。

这一仗的目的,更多的是威慑。

*

龙渊阁内,梅映宵与石虎臣围坐一团,面色肃穆。

“好了吗?”

梅映宵神情专注,“没呢,再等会儿。”

石虎臣皱起眉头,“你该不是在骗我?这种做法闻所未闻。”

“哼,那是你见得少了。”

石虎臣是个急性子,闻言有些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梅映宵眉毛微扬,道:“成了!快快快!这东西煮老了就不好吃了!”

只见他端了个蘸碟,身前置了方小炉,炉上有锅,锅中汤水正沸,是裴俦最爱的辣味。

石虎臣赶紧将那片鸭肠夹到碗中,学着梅映宵的样子吹了几下,囫囵塞进口中,惊喜地睁大了眼。

“不错!好吃!”

“我就说吧,裴首辅亲自教的,还能有假?”

“把那盘端给我,还有这盘,我再试试别的!”

“别急别急,多着呢,够你吃的。”

二人围着吃了一阵,石虎臣吃了个八分饱,仰躺在椅子上休息。

他望着天花板,喃喃道:“你说秦将军这一趟,能赢吗?”

“废话,桂氏消亡后,秦将军重新整编大渊兵力,他带去的可是整整二十万将士。更不用说还配备了二十门南洋火器,换了哪国都得绕着我们走。”

石虎臣扯了扯头发,“我是说,就算能胜,金赤人能消停多久?他们那不要脸的程度,大渊人人皆知,上一刻白纸黑字刚签下停战文书,下一刻就能立刻翻脸不认人!这样无休止地打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梅映宵倒了碗清茶漱口,想了想,道:“其实裴首辅同我提过一个想法,我那时还是个愣头青,没有这么长远的目光,现在看来,裴首辅当真深谋远虑,志存高远。”

石虎臣坐正了,道:“说来听听?”

梅映宵道:“金赤人屡次进犯我大渊国土,为的是什么?劫掠粮食与财物,因为他们生活的地方土地贫瘠,长不出足够吃的水与食物,他们吃不饱穿不暖,便只能设法对边境上的无辜百姓们动手,且他们一向是物竞天择,对人命与生灵没有敬畏之心,想杀便杀想夺就夺,这二者便是边境常年交战的原因。”

石虎臣猛一拍桌,“可气!那关咱们百姓什么事!简直是无妄之灾!”

梅映宵道:“你先听我说完。两国交战无休无止,终不是长久之计,但若是我们主动与其交好,甚至互市、通婚,将大渊的礼乐风貌传扬过去,把我们奉行的精神与品性渐渐传到金赤人的部落里,久而久之,两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与金赤是不是就能和气地相处下去呢?再不必徒增战争与杀戮了。”

石虎臣不可置信道:“这、这是裴首辅亲口说的?简直是疯了……金赤人那群疯子,他们能认可咱们?”

“我那时也觉得裴首辅这话不可思议,毕竟两国交恶已久,金赤人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可是我去西境这一趟,在那座边陲小城见到过不少金赤人。一些平民偶尔会越过贺兰山到城中来,只为讨口吃的,不少人在半道上就饿死在风沙中,侥幸存活下来的,西境守备军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有时候看他们可怜,甚至会把自己的口粮分些给他们。我见过那些饿得面黄肌瘦的金赤小孩,与咱们百姓的孩子并无不同。”

梅映宵拨着碳,淡淡道:“没有人生来就是该死的,只要活在世上,就拥有生存下去的权力。”

石虎臣怔怔地望着他,轻声道:“你变了,你有没有觉得,你越来越像裴首辅了。”

梅映宵笑了笑。

石虎臣想了想,道:“话是这么说,但要做到这种程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是啊,或许穷尽我一生也做不到。但我们还有下一代,下一代也还会生出新的生命,代代相传,只要坚持下去,我相信,总有能实现的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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