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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他不想嫁给宿敌(35)

作者:张万钧 阅读记录

寇季林见他半天不起来,不知道背着他在瞎嘀咕些什么,眉头一皱就要上前提人。

一道雪白人影走了过来,道:“寇公。”

寇季林微点头,道:“漆大人。”

漆舆同寇季林寒暄了几句,便点了香供到碑前,又从篮子里拿出一壶青酒,一盏茶点,一一供上。

寇衍就跪在他左侧,也不瞎说话了,就那么怔怔地望着他。

直到漆舆起身离开时对他微点点头,寇衍才如梦初醒。

他冲到寇季林身边,眼巴巴地瞧着漆舆单薄的背影,问道:“爹,那是谁?”

寇季林盯着他磕红了的额头,颇为欣慰,道:“大理寺少卿漆舆,”随即想了想,又抬手赏了他一个暴栗,愠道:“臭小子,为官也几月有余了吧,怎么人都还认不全!”

“哎呦!爹你轻点!我那是……公、公务繁忙!”

“公务?你忙哪门子的公务,尚书都同我说了,整日整日地见不着你,都跑哪儿鬼混去了!”

寇衍哀嚎着去够被揪着的耳朵,委屈道:“爹,这是在秦将军坟前,给我点面子行吗?”

父子俩这一阵动静早就吸引了四周人的目光,寇季林咳了咳,收了手。

他将寇衍拖至一无人的角落,沉声道:“臭小子,知道为何叫你一定给秦将军夫妇磕头吗?”

寇衍一脸迷茫。

寇季林眉梢浮上些痛色,道:“你这条小命,是秦夫人救回来的。”

寇衍睁大了眼睛。

“我记得那是景丰五年的冬天,我任监察御史正出使荆州,你娘那时正逢产期,大夫早传了信来说胎位不正,这胎险得很。我是早也赶路晚也赶路,奈何天公阻我,冬雪埋了官道,车马都陷在雪里出不来,我急啊!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等清出山道我就没命地往邯京赶,就怕、就怕……”

寇季林后怕不已,赶紧抹了一把眼角,微微平复心绪,道:“我一进门,就见你躺在你娘怀里,瞧见我来了也不哭不闹,一个劲地冲我傻笑,打小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他笑了笑,道:“我一问你娘才知道,是秦夫人进宫回来,打咱们家后院外那条道过时,闻见了血腥味派人来问,知道你娘难产,下了马就往后院赶。她家那位比你大一岁,生时也是难产。秦夫人忙活了半日,才把你这个臭小子接来了人间,母子平安。”

寇衍愣愣地听着。

寇季林拍了拍他肩膀,道:“秦将军秦夫人走得早,爹想让你在他们跟前尽孝都不能,从前便算了,如今你回了邯京,逢年过节,还是得来给他们上个香磕个头,知道吗?”

寇衍点头如捣蒜,倏然想起什么,道:“说起来今日是秦将军夫妇忌日,那秦世子怎么没来?”

寇季林叹了口气,没接这话,反道:“还有一件事你须得答应爹,无论那秦世子将来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行至何等境地,你都不得与他为敌,记住了吗?”

寇衍道:“为何?”

寇季林却道:“以后便知,我只问你,记住了吗?”

寇衍迫于老爹的淫威,讪讪缩头,道:“记住了。”

大不了以后见了秦焱他绕着走呗。

秋色正好,景丰帝遣人在御苑听澜亭中设了雅座,铺陈纸笔,久违地绘起这园中秋色来。

河清太子,并非浪得虚名,他于书法画意上的造诣,朝中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只见他执笔浅浅勾勒几笔,一丛金丝菊便鲜活地跃然纸上,张德福瞧了也不禁慨叹一声。

景丰帝好笑地望向他,张德福在他身边伺候多年,看也看出了不少心得,二人一来一往间,就这么讨论起来。

有个小内侍呈了瓜果进来,似乎是衣衫不合身,没走几步,便被那过长的衣摆绊了一跤,面朝地摔了个瓷实。

“混账!放肆到陛下面前了,还不赶紧收拾了下去领罚!”张德福连声斥责,招呼一旁的两个内侍来拉人。

那小内侍伏在地上颤颤巍巍地不敢动作,似乎是吓得够呛。

景丰帝却道:“慢着。”

他走到那小内侍跟前,蹲了下去,捡起一个青色的东西,看起来是个糕点,上头还盖着红色花纹。

“这是什么?”

张德福大惊失色,双手虚虚晃着,似乎想将那青糕夺了扔得远远的,免了污了景丰帝的手。

景丰帝睨他一眼,张德福就缩了回去,冲那小内侍道:“陛下问你话呢!还不回话!”

小内侍小心翼翼地抬头瞧了眼,又飞快地低下头,颤声道:“回、回陛下,这是青、青糕,是小的托去宫外采买的姐姐带的,小的嘴馋,就随、随身带着些,不想污了陛下的眼,小的该死!”

景丰帝翻来覆去地瞧了半晌,又举到鼻前闻了闻,道:“嗯,味道倒是特别,宫外哪里买的?”

张德福捂着心口,一副随时可能昏厥过去的模样。

“是、是北坊新开的酒楼,叫、叫一枝春。”

“一枝春,倒是个好名字。”

他将那糕点塞回小内侍手里,道:“起来吧,这次不罚你,以后小心些。”

小内侍懵了,道:“啊、啊?”

张德福大怒,又不敢在景丰帝面前发火,压着声音恨恨地道:“还不快叩谢陛下天恩?”

“多、多谢陛下!”小内侍赶忙磕头,捂紧怀里的青糕飞速退了出去。

张德福深吸一口气,掸了掸拂尘,又去为景丰帝添墨。

他瞧着景丰帝绘下一截竹子,抬头望了望四周,心想咱们这御苑里头也没竹子啊,就听景丰帝道:“朕上次出宫是什么时候了?”

张德福想了想,道:“是今年开春去皇极观请符的时候。”

景丰帝恍然道:“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张德福没反应过来,讷讷地应是,又听他道:“这宫里头的景色都瞧厌了,宫外秋景想必别有一番滋味。”

张德福:“?”

秦焱“鬼混”回来,正瞧见秦权锦衣革带地往大门走。

他奇怪地问道:“没听说谁家娶亲啊,您这是要去哪儿吃酒?”

秦权立刻就想把束腰的革带拿下来,抻他几下,被秦渊眼疾身快地拉了几把,怒气稍敛,道:“老子这是要同你爷叔辈的长辈们叙旧去,你小子在家给我老实点儿,别尽惦记着给老子惹是生非!”

“叙旧?”秦焱收起笑容,道:“怎么这时候想起来叙旧?非去不可?”

秦权看他神色,没立刻发火,道:“有个远调边关的最近回了京,许多年没见了,大伙儿便约着聚上一聚,不是什么大事。”

秦焱沉默着没说话。

秦权让秦渊先去将马车备好,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好歹是邯京,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对老子下手,臭小子放宽心。”

秦焱道:“要不我同你一起?”

秦权皱紧眉头,道:“不成!你那些个破事儿,大伙儿之间早就传开了,一会儿指不定怎么挖苦我呢,你小子别净给我添堵!闪开,别堵道!”

秦焱只得无奈地侧身让开。

定国公戎马一生,身上大大小小落下不少毛病,那一双腿看起来虽无大恙,爬坡上坎时却仿若僵死的木头,挪动得极为费劲。

秦焱瞧他僵着腿上了台阶,鬓边都出了些细汗,偏偏还不许人扶。

真是一个倔老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27章 君臣

秦权到一枝春时, 其他人俱已到齐了。

为照顾他腿脚不便,众人订了一楼的里间,环境布置虽不及楼上雅间, 但胜在地方宽敞。

大家皆是昔年同秦权沙场征战的老将, 战场上饮雨水枕黄沙的,自然也没有这许多讲究。

秦权被簇拥着迎进去, 坐在了主位上。

老将们好一阵絮絮叨叨, 都是些家长里短, 莫过于你家儿子生了几个,我家孙儿又考取功名之类的,轮到秦权时,席间有些沉默, 秦权面不改色地喝酒吃肉, 权当他们那些探究的目光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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