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重明费力的眨了眨眼睛，想要看的真切些，可是没用。无奈，她又抬手揉了揉双眼，却忘了手上都是沾染的血迹，这么一碰，双眼反而被血糊了一片，彻底看不见了。

就在这时，悬崖边忽然刮起一阵微风，一股熟悉的气息被送到她的鼻间。

她知道来人是谁了。

“你看，我说过，会等到你来接我吧，我，说到做到······”

心念一松，司重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向后倒去。

地上都是大小不一的砂砾，这一下若是摔在地上，她后背的皮肤必定是血肉模糊。

一旁的雷军刚想上手接一把，就看见一个身穿玄色衣裳的男人以极快的速度上前，在司重明倒下一半的时候，牢牢将她的身躯抱在怀里！

男子面色苍白，姿容却是举世无双。

此刻他一双眼睛尽数放在怀中女子身上，就连自身被血污弄脏了也不在意。右手颤抖的抬起，撩起女子被血液黏在脸颊上的发丝，如同对待极易损坏的珍宝一般，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雷军听到那男子在女子耳边低语，“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咕咚”，雷军咽了下口水。对方虽然语调平静，可是他还是在对方话语中闻到了无尽的血腥气！

男子将司重明拦膝抱起，一双桃花眼冰冷地扫视过在场所有人，“把所有伤了她的人，胳膊全部砍下来喂狗，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胳膊被野狗啃食殆尽，所剩骨头，炖成汤喂他们喝下！”

“本督主要让他们知道，动了不该动的人，是个什么下场！”

“是！”

几乎是应声刚刚落下，无数声凄惨至极的惨叫拔地而起，数条鲜活的手臂应声落地，滚烫的血液泼洒了满地，将这一片染成血红一片。

云栈微微皱眉，将怀中的司重明抱紧了些，耳朵紧贴在他的胸膛处，“太吵了，不能打扰到她休息。”

这下连“是”也没有，东厂暗卫手起刀落，所有惨叫瞬间戛然而止。

雷军吓白了脸，瘫坐在地上怕都爬不起来。

他们······他们竟然······竟然把那些人的舌头都割下来了！！！

数条鲜红的舌头掉落在地，大概是动手太过迅速的缘故，雷军好像还能看见舌头在微微蠕动······

“呕——”雷军没忍住吐了出来，后又想起刚才那个可怕的男人说不能太吵，害怕自己的舌头也保不住，赶忙捂住嘴，把没吐完的咽了回去。

司重笙上前拦下云栈，查看了一下司重明的伤势。外表能看见的伤处就有五六处，还都在往外淌血，被衣服和血痂遮挡的只怕就更多了。

眼见面色白如纸片的妹妹，司重笙满满的都是心疼。因此对把自家妹妹害成如此境地的人，自然没有丝毫的好脸色。

他冷声说道，“不劳九千岁您操心了，我的妹妹我自己会帮她医治。”说着就要上手夺人。

云栈向旁边退，躲开了他的手，不言不语，却也不让。

确实是因为他的原因害司重明如此境地，对司家任何人他都有亏欠，所以司重笙不论态度如何，他都能忍让，只是让他交出重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见此，司重笙的态度就更加不客气了。一向外表温和有礼的他难得说话带了几分刻薄，“九千岁这是何意？还嫌害我妹妹害得不够惨么？”

一旁的石房赶忙站到两者中间打圆场，“司二少爷，您先别着急。主子手里有治疗外伤的奇药，能帮司小姐迅速止血，而且，而且我们已经让人回京带齐乌齐神医来了，有他在才能为司小姐更好地疗伤！”

石房绞尽脑汁地劝阻道，“眼下一切应以司小姐为主，切不可意气用事啊！”

这时，站在司重笙身侧的宋仲素也出声说道，“重笙兄，重明看上很不好，耽搁不得，有什么事等她情况稳定了之后再说吧。”

“······”司重笙沉着脸想了片刻，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他不得不承认石房和宋仲素的话都有道理，换到平时他也不会意气用事。可是他离家时好好一个妹妹，再见面就成了那副了无生气的模样，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要是让在圣都的祖父、父亲、大哥知道了，只怕会立刻杀过来，手刃了云栈！

“算了，我们先跟过去看看吧。”司重笙沉着脸，跟了上去。

宋仲素脚步一顿，没有立刻跟上，而是看着所有人走远，转身看向悬崖方向。

他是跟着众人一起上来的，虽然没有习武的司重笙跑得快，但怎么也该比体弱的云栈速度快。可是同时出发的三个人，最先到的，确实身体最虚弱的那个。

他还记得刚才那一幕，在祖父口中讳莫如深，几次警告宋家人绝对远离的九千岁，在看见重明满身血污，强撑在崖边的身影之时，竟如同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一般，几次三番跪倒在地，踉跄着朝她奔去，嘴里惶恐的喊着她的名字，全然没有了当朝权臣应有的样子。

反而有点像，无比重要的东西的即将在眼前消失，只要慢一步，就会永远失去一样。

宋仲素有些许不解。

九千岁害怕失去的，是司重明？会吗？

他不禁回想起离京那日，云栈站在城门口看向他的那个暗含警告与杀意的眼神。虽然当时他隐隐察觉到对方对司重明的心思有些不同，但今日这个场景才让他认识到到底是有多不同。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难道九千岁是想和重明结成对食？

不不不，他迅速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刚才那一幕足以证明云栈对司重明的看重，那么就不可能做出让司重明被千夫所指的事来。

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宋仲素想不明白。

第301章 吴良请见

“马上去烧些热水来！快去！”

“去拿药、纱布，快去！”

“房间收拾好了没有？前面得赶紧把路让开！”

······

云栈抱着司重明穿过慌乱的人群，可怕的脸色让看见他的人望而生畏，不自觉的往四周避让。

石房在前面领路，寒冬腊月的天气愣是出了一头的汗。胡乱将汗水擦干，石房推开一处房门，率先进去将床铺整理好，嘴里不住地说道，“主子，把司小姐放在这里吧！”

将人小心翼翼放在床上，云栈看着她，不敢错过她脸上半点不适的神情，“齐乌那边有消息了吗？让人告诉他，给我立刻赶过来！”

“是！”石房擦着汗应了一声，看了眼门外，试探问道，“主子，医女已经找过来了，要不要让她们先给司姑娘上药？”

“······”云栈似乎没听到他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神色一动，默不作声的点点头，手指在司重明昏睡的脸庞上轻轻拂了一下，起身出去了，“让她们进来吧，吩咐她们动作轻些，不要弄疼了她。”

“是。”

看起来如果可以，主子一刻都不想离开司小姐，这样的主子让石房有些不忍，他简直不敢想若是他们去晚一步，司小姐出了什么事，主子会变成什么样。

犹记得他们在山上找到主子的那一幕，原本已是强弩之末的人在看见他们的第一眼，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希望，第一句出口的话不是自己的疲累和饥饿，而是让他们赶紧去救司小姐，随后更是一刻都没休息过，和他们一刻不停的寻找。

他从没有想到，一向洁癖，高贵的主子会有什么都不顾的那一天，以那样狼狈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尽管他在心里已经把司小姐放在很高的位置，但此刻他知道，他还是低估了司小姐在主子心中的分量。

门外，被东厂的人拦下的司重笙和宋仲素正欲发作，却见云栈从房间里走出，当即一把推开拦路的人，上前拦在他身前，“九千岁，您有什么资格不让我进去见我自己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