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说不可以让美强惨黑化噢(101)
卫时谙看着谢今朝的眸光定定,“殿下只管去做就好,不必顾及我,我没什么的。”
他从她的眸光之中寻了许久,也未曾看出其中有何逞强或故作镇定之意。她依旧是眸色清亮,如平日里那般面带笑意看着自己,也的确如少艾所说,并无半分异常。
她明知他有与那和亲公主结为姻亲之可能,却是半分忧思也无,他还在痴心妄想些什么呢。
她是真的不在意啊。
那夜的灯火晃了人眼,那一池春水也搅乱了他的心,令他不由产生了错觉,还以为是神明对他动了恻隐之心。
可如今看来,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神明从不肯眷顾他,他们泾渭分明。
他再怎么自欺欺人怕是也无用了。
一顿晚膳无滋无味,桌旁的人影相对,两边的烛火各自晃动,幅动不齐,如同各坐一方的两人,各怀心事。
谢今朝独自一人回了殿中,压下沉闷的心绪,处理着桌案之上堆积了一日的要务。
只不过半个时辰,这案上的文策已然少了大半,那伏案之人也从书册之中起身,沉沉揉按着眉心,向椅后靠去。
短暂地将方才令人心神不宁的思绪抛之脑后,逼迫自己全神贯注到眼前的公案当中来。可谁知不过歇息了须臾,心底那场烈火便越烧越烈,大有要吞噬而上的意欲。
她此时在做些什么呢。
大概已是回了殿中,同少艾吃着点心闲谈,又或是斟一盏清茶,读片刻话本子。
总归不会想起他。
这些天中,似乎她越是不出现在他眼前,他心底的那抹思念便越会无限放大,令他无法忽视,就如同当下。
她总是那么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总是乐得自在清闲,总是在他的心尖上留下火种,又如同个逍遥神仙一般点足即离。
她可以为了白寻微蹙眉忧虑,可以为了董婉黯然神伤,也可以为了即将到来的那位漠北的公主神色如常。
可她的面容何时才能因他而展现不同的神色呢。
锁一次眉,流一滴泪。
“云峥,替孤拿一壶桑落来。”
谢今朝熄了殿内的烛火,独坐于榻上,抬首望着窗柩之外的一轮孤月,与庭院之中的雪色相宜,道辜负,诉别愁。
遥遥明月看人间,不过风月场。可他偏偏不能作壁上观,虚虚实实,甚为不堪。
“殿下,桑落酒。”
谢今朝接过酒壶,独饮一盅。
辛辣的烈酒划过喉咙,如刀割一般灼烧,刺骨断肠,如烈焰灼心,解不去愁情寞寞。
他本是不好饮酒之人。
从前北疆大漠孤垣,狼烟四起,贺兰将军时常托将士买一壶秦关的孤烟醉,和他同坐于满地尘沙之中,酌上两盏。
那时他一心只想着兴军领兵,听着贺兰衡话起家常愁事,心中并无半分波澜。胤都皇城并无什么值得他过多留恋的,那凤栖宫更是他碰也不想碰的伤疤。
他孑然一身,家为何物,情为何物,他又如何能懂。
可如今身边有了谙谙以后,好像一切变得与以往不大相同了。
这些从前他不曾去思量,不曾去关注的一切,现下却慢慢在他心中生了根,朦胧飘忽着,也能令他渐渐体会真切了些。
杯起杯落之间,壶中酒已然要见了底。
烈酒醉人,何况他又喝得难免有些急,这后劲涌上时就更加猛烈些。他在无知无觉之间已分辨不清眼前的究竟是夜色还是月色,只用手无力撑着额,轻阖双眼。
“谙谙……”
———
卫时谙方换上寝衣,便见少艾端来了面盆,里头是放了玉露的净水。
她将脸庞慢慢浸入水中,脑海之中仍旧思索着晚间用膳时谢今朝的言语。
这小子说话半遮半掩的,冷不丁说什么要满足她什么所谓的愿望,而后忽而又问她知不知道漠北十三州议和一事。
她倒是都依言回答了,可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模棱两可的,仿佛与她打哑迷一般,也不知言其何意。
好吧,他是懂说话的艺术的。
卫时谙用巾帕擦拭着面庞,走出了净室,思来想去便心血来潮想着点了一炉安神香。
这方醒好了香灰,去了火折子,她才披上纱衣坎肩,随手挑了一本话本子,准备上榻就寝。
已经到了亥时了,他今夜应当在忙什么要事,不会再来了吧。
正此时,殿门急匆匆被叩响,惊得卫时谙手中的话本子险些不曾拿住。
“娘娘!娘娘您在里面吗?”听这声音有点耳熟,卫时谙边朝着殿门走去边想着,好像是……
云峥?
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
少艾听闻了声响,也赶忙着从后院的耳房中一路小跑到了殿前,只见景福殿前站着的小厮近侍众多,围了一圈,也瞧不清里头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