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次当女皇(151)
谢岑儿听着这话,心忽然猛地跳了一下,似乎是被陈瑄说中了什么心事一样,她的确就是有私心的。
“朕也不在意大家都有私心。”陈瑄笑了笑,“朕做了皇帝之后,因为所处之地实在太高,所以把一切都看得清楚明白。朕当然需要容忍大家的私心,人人都是为了自己,这是无可厚非的。朕是皇帝,朕也是想满足朕自己的私心,只不过因为是皇帝,所以有许多人来为了朕的私心奔波而已。”
顿了顿,他自己笑起来,又道:“所以话说到此处便十分明显了,朕方才之所以说不能严苛,不需要太完美,原因便就是在此处。你明白朕的意思了么?”
谢岑儿当然也听明白了陈瑄的意思。
在这样封建帝制的层级之下,最上头的皇帝太过于严苛,底下便只会层层加码;最上面的陈瑄宽和,底下的人活得没那么紧绷,当然也就一层一层宽和。
当然了,到了最底层的百姓,或者也还是严苛的——但有那么一丝喘气的机会和只能被逼着去死,还是有区别的。
“你最好也与朕一样,宽和一些。”陈瑄看着她又道,“谢家的事情,总之已经如此了,便由着她去吧!她不想嫁,究竟只是嘴上说说,还是真的不想嫁——”顿了顿,他似乎斟酌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这话或者不怎么好听,但朕以为,当初她既然都能为了韦萤从谢家私自奔逃,现在不想嫁人,再跑一次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后这话听得谢岑儿倒是一时无语了,连反驳都不能。
这世上就是事实最难反驳,谢峦当初能从谢家逃走,现在她要是真的不想嫁了,从韦家逃走又是多难的事情?
不过她倒是明白了陈瑄隐藏的意思,这婚事,若谢峦真的有本事跑,抗旨了也就抗旨了,他不追究;但要旁人去帮忙抗旨,那就是不能轻饶了。
话都说到这里,谢岑儿索性不去再想,她看了一会儿棋盘,重新落了一子,道:“那便依着陛下所说,不理就是了。”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夜深人静时候,谢峦醒过来。
屋子里面漆黑且安静。
檐下的风灯在冷风中摇晃着,缥缈的光线微茫,无法照进屋子里面来,但却在这样黑夜中显得明亮。
她扶着腰缓缓坐起来,扭着头去看了外面许久,然后摸摸索索地扶着床榻上的栏杆站起来。
缓慢艰难地把鞋子穿好了,她随手把头发都拢在脑后,然后从架子上抓了件厚厚的裘衣裹在身上,又回手抓了个防身的匕首别在腰上。
推开门,外面的冷意扑面而来。
这院子里面没有值夜的下人,此时此刻一片死寂。
她没有找灯笼,只是借着月光慢慢往前蹒跚而行——此时此刻的她无比清醒,也许这是她这辈子最清醒的时刻了。
宫里面的太医和内侍一起出现时候,她大喊着不要嫁给韦萤,可她想象中的情形却并没有发生。
韦萤没有争辩没有哄她,太医与内侍也仿佛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问好之后就只是给她诊脉然后问了情形。
多荒谬啊,他们来为她看病,却连她自己想要说什么都不听。
他们就只听着一旁的韦萤诉说着她是如何摔倒,又说了为什么摔倒。
韦萤避重就轻地把事情说了个大概,最可恨是他却并没有撒谎。
若其中有一句谎言,她定是要闹个天翻地覆的。
可偏偏并没有。
太医和内侍给她诊脉之后开了方子,韦萤接了方子,让人给她煎药,之后送走了太医和内侍。
他们看起来似乎是为了她才来了这韦府一趟,但事实上却又不是。
她想起来现在在宫中的贵嫔谢岑儿,她想起来她们姐妹两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和睦过的关系。
在谢岑儿眼中,她如今是什么样子呢?
一个丧家之犬?
谢峦忽然又想起梁氏,她现在觉得梁氏或者是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了,便只有梁氏劝过她与韦萤分开。
她从前是真的觉得韦萤好。
在偷听到韦萤和韦苍的对话之前,她从来没有认真审视过她和韦萤的关系还有这桩并不让韦萤开怀的赐婚。
现在认真想过了,她便从一片迷蒙中清醒过来,看清了以前许许多多被蒙蔽的真相。
似乎太晚了,但或者也不算晚。
只要还没礼成——不,就算礼成也无妨,她还有反悔的机会。
顺着回廊走到了门口,她摇晃了下有些晕晕乎乎的脑袋,目光落在了门栓上面。
轻手轻脚地拉着门栓把门打开。
已经过了三更,万籁俱寂,韦府中的下人也都已经休息了。
她忽然又想起来她当初从谢府逃出来的那个夜晚,那个晚上似乎和今夜一样,谢府也是安静得没有人一般,她身边跟着已经死了的丫鬟春熙,主仆两人包袱款款,打晕了后门的守卫,在夜色中逃出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