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他穷追不舍+番外(63)
“这些年朝廷派去莫名其妙死了的官吏,能凑出一蹴鞠队来!我看下回谁还敢……”
云今喝汤的动作一顿, 抬眸看向高足桌对面的霍连, 他神色如常, 仿佛未有所闻。
出来后云今一直欲言又止,拣了处僻静之地霍连将她按住,“有话就说。”
“你……你梦里, 不就当过寿山县令吗?那里是什么龙潭虎穴,怎么还死人呢?”
她记得寿山属畿县, 京畿京畿不就是皇帝脚下的地盘么, 去那儿做官应该是稳步高升啊,怎么跟上刀山下火海似的。更何况,他还说遇过刺杀,也是在寿山县。
霍连却只是注视着, 未做声。
云今被盯得脸热,飞快移开视线, 埋头踢着足下的雪,低声说:“我就随便问问。”
“那我随便说说?”霍连的唇角无意识上提, 揉了揉她的发顶, 视线也移开了,嗓音淡淡的。
“当地盘踞一个鲁姓豪强大族, 欺凌民众为祸一方。我作为圣人的刀,将其拔除。烧宗祠的那日, 火光冲天浓烟呛鼻,男丁一个不留,妇孺跪地求饶。最小的婴孩尚且不会走路,我动了恻隐之心,向长安求一道旨意,但最后仍是一方成灰一方没入奴籍。”
豪强、士族、门阀……说到这里,联想到三百年前曾经烜赫一时甚至一度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卢川秦氏如今也渐见零落,霍连隐约窥见了晋阳霍氏未来的去向。
回过神来看云今,却见她飞快地别开脑袋,霍连没说什么,只视线下撤,瞅了眼那只踏雪的履,鞋头洇开水渍,祥云的边沿颜色加深。
“湿了,我背你吧。”
云今啊了声,霍连已经好好蹲着了,沉沉的背影像只忠厚可靠的大犬,如从前一样。
她沉默地看着,心里有一点难过,上辈子为什么没把这些告诉过她呢?诛灭豪族,这样大这样险的事,他不告诉她,是觉得她不能和他一起分担,还是一贯的喜欢大包大揽呢。外任的三年里,他寄信回来时都是怎么想的?有没有想过一不小心就是绝笔信……
算了,都过去了,多说无益,左右他们现在也不是夫妻。往事不可追,她想。
“不用。”
云今绕开他,大步往前走,衣袂翩跹,将心底的那点回忆也一并让朔风带走。
大周上中下县按人口多寡划分,祁县为中县,本以为物资会相对匮乏些,但因年关,正是一派热闹景象。
百姓们换上鲜亮新衣,各个脸上都带笑;茶博士酒博士手挽小竹篮,将时鲜的果子特制的食药等散与坐客;孩童们踮着脚围成一圈看制糖人,嘻嘻笑笑好不自在,叫人看了身心也跟着轻盈起来。
霍连与云今并肩行在人群中,时而买些果子小食,时而在货摊边站一站,霍连想给云今挑个趁手的玩意儿权作防身之用,却始终没遇上合适的。
路过一家鱼鳖铺,若有似无的腥气萦绕于鼻息之间,地上倒是收拾得干净,没有叫污水淌出来影响行人。
听见叫卖声,霍连瞥了眼,见其兼卖鳅、虾、螺等,便拉住云今问:“上回给你做的索饼,你还没告诉我味道如何。”
他甚至都不知她吃了没。若她现在想食,可以借邸店的伙房一用,现买现制新鲜得很。毕竟难得从她口中得知一样具体想食的东西,总想做得完满些。
不料云今瞧都没瞧鳖铺一眼,只淡淡回:“能吃。”
这些天霍连也练出些察言观色的本事来,特指察云今的言,观云今的色,听了这话,他琢磨,许是一种委婉的夸奖。
定论还没落下,云今便走出十几步远,霍连遂提步追上。
先前住在城外,如今进城来了,云今另寻一处客栈,对于霍连亦步亦趋跟着倒也没说什么,只对他说不可能再同住一间。
药包也被云今拿了去,借客栈后厨的小炉煎煮,霍连称可直接交予客栈伙计,云今伸出双手靠近取暖,抽空觑他一眼:“打赏伙计的钱可以省下,还可在此烤火,一举两得。”
霍连一噎,挑不出错来,但也不聒噪,就此坐在旁边陪她煎药,偶尔借火烤个芋头,剥了皮蘸糖递给她。
云今自然是不要的。
当晚云今喝了药,三日逍发作时果然好受不少,但仍需要泡冷水浴,一直到子夜才换了身干衣裳睡下。
霍连住在隔壁客间,听着动静消失稍稍放下心来,盘算着怎么自然地把她哄带回长安。
旁的皆可依她,唯此是底线。
次日霍连早早起身,等至巳时七刻云今还未出来,问客栈伙计也说未曾见到人影,霍连破门而入,见云今卧在床上两颊酡红,发起高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