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域便开始说了起来，“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你可能不相信，我之前做了个梦，一个非常真实的梦。在梦里，下了一场特别特别大的雨，大雨下了几个月，淹没了水星80%的土地，人们只能被困在高地与高楼之间门——”

傅晚宁正在喂食的手一顿，侧眼看了下陆域，发现他正背对着她，笨拙地挥舞着扫把，才若无其事地继续撒着粗糠。

“刚开始梦里的所有人，都觉得那是一场，顶多有点怪异的大雨罢了，直到事情大雨淹没了一切，已经为时晚矣，联邦苦苦维持着，众人都开始积极自救。”

“大雨停了后，又有像今天这样的高温，有可怕的虫灾，有瘟疫，有暴雪……无穷无尽的天灾席卷而来，最终整个社会秩序都破坏了，每个人都成了无依无靠无以为生的孤岛，梦里的水星死了很多很多人，到哪里都可以看到腐坏无人收的尸骨。”

“很恐怖？对不对？但是最恐怖的地方不是这里。”

“天灾之下，梦里的联邦开始建末世之城。命令层层下达，而我在梦里，还是像现在一样，因为得老师的器重，所以被委以重任，让我带领着来自五湖四海，幸存下来的难民，投身在末世之城的建造中。”

“成千上万的灾民，他们闯过了重重天灾，他们强壮、乐观、积极、勇敢，他们跟着我，不怕苦不怕累，顶着天灾的煎熬，每一日都用尽所有力气，在为大家的未来一起努力着——”

“直到有一天，一次偶然的机会，梦里的我发现，所谓的末世之城不过是一个谎言，灾民们所祈求的安稳的生存基地，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他们在我的指挥下辛苦了大半年，付出的所有心血，到头来都将是一场空。”

“但是他们不知道啊，他们将一如既往地，燃烧生命，就为了自己，为了亲人，为了以后可能可以得到的一平方，甚至半平方也好的立足之地，拼命努力着。他们为了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可以付出全部。”

“何其残忍。梦里得知真相的我目眦欲裂，我想去和他们说，我想揭露这个骗局，但却被人发现了。乍然得知一切的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很容易就被人猜出，我得知了真相。”

“他们发现了我，他们发现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想将这个计划公之于众，所以他们想要清除异端。我就是那个异端。”

“我侥幸逃了出来，那个梦开始变成了猫追耗子的噩梦，我就是那只耗子，我想拼着一口气，有一天能走到那些信服我的灾民面前，告诉他们真相，但我最终也没有做到。”

“他们全死了。”

“他们死在最后知道了真相后。在谎言最终落地，恶魔亲手揭开了血淋淋的真相，基地已经再不需要这些廉价的劳动力后，他们才有资格知道真相。他们带着万般的惊愕愤怒与惶恐，被处决了。”

“梦里的我无数次看着自己的双手，都好像沾满了擦不干流不尽的血，一闭上眼，就是他们一张张诚挚憨厚的笑脸，他们在问我[陆导，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真的可以住进末世之城里吗？]”

……

两人手中的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傅晚宁依靠在木头架子上，看着陆域的背影，思绪却飘得很远。

她一直以为，她是唯一的重生者，没想到，陆域竟然也是。

但是当时乾坤戒传递给她的信息，却分明是说，她的重生是因为乾坤戒啊？为什么此时陆域也会重生呢？

难道，他真的是做了一场梦？

但这梦里的轨迹，和上一世简直一模一样。

傅晚宁看到陆域抬起一只手伸到脸前，猜到他应该是在擦泪，怕他突然转过来尴尬，忙转过身去看着小鸭子们。

虽然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可以听出来，他内心应该很难受。

陆域装作不经意地拭去了眼角的湿意，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才又接着道，“所以，梦醒后，我就希望我能让大家活得明白一点，我做不到带他们走出天灾，但我仍想力所能及地多出点力，不为别的，就为了洗去那些隐隐的负疚感。”

傅晚宁轻轻呼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可是，就算这些是真的，这也并不是你的错啊？你又何必要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呢？”

陆域看着自己的双手，苦涩一笑，“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第55章

“你是不是想说，欺骗了灾民们的人不是我，我也是被骗的，杀害了那些灾民的人也不是我，我还努力想要去警示他们，告诉他们真相了？”

傅晚宁神色复杂，但还是迎着他的目光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