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真的疯了。

“老板，还是老样子！”

杜嘉一显然不是第一次来，熟络地跟老板打了招呼，找了处靠近门的位置坐下。

她掰开一次性筷子，热情地招呼：“来来来不要客气啊！把这里当自己家，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今天所有消费都由我杜公子买单！”

沈熙：“……”

多年不换的桌子即使用湿纸巾擦过很多次也仍泛着一层腻腻的油光，桌子底下堆着上一个客人吃完后扔下来的骨头残渣，一条脏兮兮的土狗埋头吃着。

饶是沈熙没有洁癖，也有些受不了这样恶劣的环境。

他有些忍无可忍地开口：“我们换个地方行不行？”

“你不爱吃麻辣烫？”

“不是麻辣烫的问题，你看看这地方……”沈熙闭上嘴，换了种说法，“这里烟味太重了，我不喜欢。”

杜嘉一嗤道：“娇气。”

沈熙气结，正要反驳，却见杜嘉一把筷子往桌上一拍便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走到对面那桌，对抽烟的男人说：“别抽了，再抽我抽你。”

男人：“……啊？”

杜嘉一走回来坐下：“这下可以了吧，你们男人就是麻烦，也就我这种好脾气的人惯着你了。”

沈熙：“……”

他选择沉默地吃饭。

杜嘉一是无辣不欢的性格，多辣都能吃得下去，麻辣烫一端上来就往里面加满满的辣油，直到一整碗都变成了红彤彤的颜色。

沈熙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他辣能吃一点，但不能太过分，像这种的他一口都不会碰。

他捏着筷子吃了口鸭血，脸色变了变，用纸巾擦了下嘴角，去前面要了杯凉白开，喝了两口才继续吃。

不是，咱就是说吃个麻辣烫有必要那么斯文？？？

杜嘉一看不下去了，夹了个牛肉丸给他：“妹妹，能不能吃大口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嗓子眼只有硬币大，倒显得姐姐我吃相粗鲁了。”

沈熙看着碗里被辣椒裹了厚厚一层的肉丸，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夹起来，犹豫了片刻，狠下心闭上眼咬了一口，没想到一不小心被红油呛到喉咙，顿时咳红了一张脸。

他捂着喉咙，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白皙的面容染上潮红，细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模样狼狈极了，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造成这场局面的杜嘉一不慌不忙，举起手机连拍几张，一边欣赏一边啧啧赞叹。

沈熙这小子虽然阴暗逼，但是长得确实漂亮，看看这泫然欲泣的小表情，让人心都化了，如果把这些照片挂网上估计能卖不少钱。

她点开小戴的聊天框，准备做个暖心好友，先发给她尝尝鲜，却忽然收到了陆之榭的消息。

[AAA双开门冰箱批发陆师傅：你现在在哪？给你带个东西]

怎么这个时候打扰她啊，她现在没空跟他掰扯。

杜嘉一面不改色地回：[在家呢宝宝，刚上床准备睡觉觉啦，明天再说吧。]

[AAA双开门冰箱批发陆师傅：（微笑）你抬头往右前方看一眼]

杜嘉一条件反射抬头，和坐在桌后撑着下巴，坐姿懒散的陆之榭对上了视线。

他靠着墙懒洋洋地半趴在桌子上，手背抵着脸，后脑搁在墙面上，神情没什么变化，看起来无波无澜，但却能从他眼中看出似笑非笑的神色来。

杜嘉一：“……”

手机又振了下，她低头一看：[撒谎精，过来跟老子碰个杯。]

杜嘉一坐着没动。

不是，这b不是从来不吃人均低于500的餐厅吗？到这来干什么？？

陆之榭等了半天，见她不动如山，坐不住了，长腿一迈转眼间便来到他们桌，抱着胳膊斜眼瞅杜嘉一，似笑非笑：“在家？刚上床？准备睡觉？”

杜嘉一：“这是半个小时后发生的事情，我吃完饭就回家了，提前跟你报备一下行程。”

“真懂事。”陆之榭盯着她看了会儿，随后瞥一眼正在用纸巾擦嘴的沈熙，表情有点难以揣测，连语气都透着一股不阴不阳的意味，“你这饭搭子挺眼生啊，我以前见过吗？”

好端端吃着饭莫名被cue到的沈熙动作一顿。

杜嘉一敏锐地嗅到了点醋味。

她本来想说这是她学弟，但又怕陆之榭这喜欢脑补的想东想西，干脆道：“这我侄子。”

陆之榭皮笑肉不笑：“你有侄子？怎么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从没听你提起过呢？”

杜嘉一：“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别忘了我上周也才第一次见到你侄子。”

“你这侄子跟你长得也不像啊。”

陆之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伙子没好好吃过几顿饭吧，瘦的跟营养不良似的，让我想起我以前去动物园看到的刚出生的小猴子了——啊，你可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像猴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