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显然不一样。

心里挂念着付知会出什么问题，唯恐她在失去意识时悄无声息地死掉，伏筱在一旁守护的时候甚至不敢进入深度冥想。她意识浅浅漂浮着，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时，突然听见付知掀动了水花，起身朝着岸边爬来。

伏筱立刻睁开眼，捡起一旁叠着的衣物，没怎么多想便趟进水中，将付知扶了起来。那苍白贫瘠的身体她已经见过许多回，不能说是见怪不怪，也不算陌生了，但付知无力地贴在她身上时还是有些面红耳赤，赶紧为对方披上了衣物。

池水中的灵力如游丝一般缠住她的腿，传来一些尖锐的刺痛，伏筱面容扭曲了一下，抱着付知赶紧离开池子。

“你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付知也不拖延，才喘了两口气便驱赶着伏筱去事务司。

少女不肯动弹：“你去事务司做什么，大师伯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盲女用带着白翳的空洞眼睛望着她，脸上是不多见的着急：“去就是了，有什么责任我……”

“你能担得起什么责任，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事关重大，非去不可。”付知却用更加严肃的表情注视着她，“师尊还没死呢，我也死不了。”

伏筱隐隐猜到或许真是什么大事，或许又与玉苍山有关，也不敢逗留，抱着她三两下跳上屋檐，在楼宇之上飞檐走壁，不消片刻便到了地方。

可她没想到这还只是个开始。

“不成，要是被大师伯知道我们伪造文书，那可真不是开玩笑的！再者，且不说我们没有事务司的印章，这些文书慕华师姐可是都要再看过一遍的，我们瞒不住她！”

付知从她怀中挣扎出来，以免待会伏筱写字时将水沾到纸上：“章子就在那边的抽屉里，慕华问起你就说是我擅作主张，你对此事一概不知。先去取纸，我念你写——”

黑暗的视野中，有人用好像要将她的骨头生生拧碎一般的力道用力捏着她的肩膀，她听见伏筱难以置信的声音，因骤然拔高声调而呈现出一种令她感到陌生的音调。

“付知！你以为你是谁啊，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能当上天机啊？”

付知一时沉默，直到伏筱又一次恼怒地大力摇晃她时，她才有些迷茫地开口：“可是，我只有你了……”

事务司弟子不多，被付知以长老身份驱散后便只剩她们两人，连伏筱都安静下来时，空气中顿时夹杂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死寂。

听不见伏筱的呼吸声，付知还以为她抛下自己走了，一边伸手瞎摸一边颤着声叫道：“伏、伏筱……你在哪？”

不远处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接着便是少女无奈的声音：“要写什么，赶紧说。”

将强行撬了锁翻出来的事务司掌印盖在文书上，伏筱大气都不敢出，她恨恨地看了一眼长舒一口气的付知，说些甜言蜜语迷惑人心就算了，竟然还利用她作伪证，简直可恨！

“这样就好了吧。”伏筱没好气地说。

“嗯，谢谢你。”

伏筱突然有些没味起来，小声说：“反正咱俩现在是死定了，死一起也挺好的。”

大门突然被人推开，她如惊弓之鸟一般跳起来，回头一看，果然与慕华对上视线，她本就心虚，眼下更是张口结舌，看了一眼茫然的付知，悄悄将她挡在了身后。

伏筱顶着慕华冰冷的眼神，带着刚写好的文书迎上去：“师姐，我忘记提前先告知你便将消息递到大师伯手上了，想到你或许还没来得及回山查看，就想找出来给你送过去。这几位……是怎么一回事？”

“师妹这是让我白白胡乱搜查了一天啊。”慕华捏着纸角将其缓缓地从伏筱手中抽出来。

她展开仔细查看了一番：“确是昨夜上报的，师尊和事务司的掌印俱全……于长老若是不放心慕华，大可以自己看看。”

还有什么看的必要？分明是提前准备好了就等着太虚宗往里跳。于长老气得面红耳赤，胡子都快吹飞了，也不自取其辱了，甩袖便走。

“今日之事，是天机门的失误，致使槐叶师妹遭受怀疑，还望海涵。”气走了于长老，慕华又笑眯眯地对槐叶赔礼。

话虽是对槐叶所说，但慕华看着的却是槐叶身旁的向时雁，只见对方正望着付知出神。她目光收敛，介绍道：“这位是青芜仙子付知，天机大人最小的徒弟，也是我门下长老。”

听到慕华的声音，付知颤动了一下，她知道向时雁正在看着自己，忍不住小小地后退了一步。

一旁的伏筱赶忙脱下自己的外袍，遮在付知身上，她身上那件纤薄的罩衫被水浸湿后可是什么都遮不住，将人的衣襟捏得紧紧的，伏筱还觉得不够，半个身子将付知挡住，遥遥对向时雁颔首：“在向长老面前失礼了，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