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有人在等我(27)

作者:雲程 阅读记录

祁牧野为难地看向江姨。后者因为肾上腺素的减弱,痛感不断刺激大脑皮层,她垂着眼皮,紧紧咬着口中那块方布。察觉到祁牧野的视线,江姨给了个安慰的眼神,轻轻摇头。

“江姨,你忍耐一下,咬咬牙,很快就过去了。”祁牧野忍痛安慰道。其实这番话的作用特别小,小孩子打针的时候,父母总会用这套话来哄骗孩子,但现代的孩子哪有那么好骗,不论父母怎么劝说,他们仍旧扭曲着身子,不断尖叫着,就是不愿靠近拿着针筒的护士。

陆琦没有任何预告,就将针穿进了肉中。江姨被痛得猛地绷直身体,双腿下意识地躲避,她的嘴中发着吃痛的含糊的□□,瞪大眼珠子,眼泪无意识地从眼角流出,她的双手抓着许朝歌的手臂,她有多痛,就用多大的力气抓着许朝歌。

“阿娘,你再忍耐一下,大夫很快就好了,你再忍忍!”许朝歌的脸上也早已流满心疼的泪水。身为女儿,母亲在忍受非人的皮肉之苦,她站在一边却帮不上一点忙,她第一次感受到这般沉重的无力感,冲击是如此巨大,范围是如此广阔。

祁牧野不敢抬头去看江姨的表情,她懂那种切肤之痛,但也只是懂个皮毛。现代医学下的疼痛与古代医疗中的疼痛,不能相提并论。

陆琦的动作很快,快到若陆琦说她在二十一世纪的大型医院的一线工作了几年,祁牧野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江姨已经痛到脱力,昏睡过去。

陆琦给江姨的伤口上盖了一层纱布,用布带绑起来,拿出一剂药,让她们快些熬起来。

“祁某出游多年,像陆大夫这样的郎中,还是第一次见到。”

陆琦低头含笑,缓缓道:“我姑且将这句话当作是对我的赞扬。”

祁牧野拱手道:“自然是对陆大夫的赞扬。”

外面的雨没有减弱的趋势,陆琦瞧了一眼,从医箱中拿出刚才装进去的本子,坐在竹椅上记录着。

祁牧野稍稍凑近,好似毫不在意道:“陆大夫还懂洋文?”

陆琦抬头一愣,又恢复自然:“早年与西域几位游学的大夫学过一阵。”

祁牧野目不转睛地盯着陆琦,大脑飞速运转,搬来竹椅坐在她身边,试探:“”陆大夫,你可知奇变偶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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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 第 18 章

陆琦面色如常,她思索片刻,给出否定的回答。

祁牧野不死心,拉着竹椅凑近:”那你可知宫廷玉液酒?”

陆琦秀眉微蹙,不解:“那是何酒?皇宫里的吗?”

这下轮到祁牧野不解。她靠到椅背上,喃喃:“不对啊,我不可能看错,她这样的技术,怎么会是铭朝的?但······她却不知道暗号,难道,她是别国的?”

“陆大夫,我能看看你写的什么吗?”

陆琦抬眼:“祁姑娘也懂洋文?”

祁牧野笑道:“我家在中原,过往商人不少是来自西域的,略懂一二。”

“原来如此。”陆琦点点头,“不能。”

祁牧野的笑容僵在脸上。原以为能看一眼她在记些什么,这样就能判定她到底是不是现代人,奈何这人的警惕性这么高。

“陆大夫,药熬好了,现在就给我阿娘喂进去吗?”说话间,许朝歌端着碗药走出来。

碗中是黑黢黢的药水,不必尝,都能想象它的苦味。

陆琦站起身,将书本放回医药箱,点头:“现在就喂下去,不发烧最好不过,若发烧了,就再熬一副。”

许朝歌点点头,端着药走进屋内。江姨正躺在床上,额头不断冒出细汗,口中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身下的床单已被汗水打湿。

陆琦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她解开纱布,观察着伤口,找来医药箱,再次给伤口消消毒。

祁牧野扶起江姨的脑袋,捏着她的嘴角,好让许朝歌能将药水喂进去。

陆琦:“家中可有清酒?”

许朝歌:“家中有些杨梅酒。”

“那也是一样的。”陆琦给江姨重新绑上纱布,嘱咐道,“光靠我这药,怕是不能完全降温。夜间若是高热,你们便用酒擦拭全身。酒挥发了能带走部分热量,病人不会那么难受。”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若有什么情况,你们再来找我。”

喂好药,祁牧野将江姨放回到床上,擦掉嘴角残留的药液,起身:“陆大夫我送送你。”

陆琦摆手拒绝:“不必,外面雨势较大,二位留步,夜里需费心照顾病人,此刻最好养精蓄锐。”

陆琦迅速背上医药箱,拿起自己的纸伞,头也不回地冲进雨幕中。

外面已是灰蒙蒙的一片,再过一会儿,估计天就要黑了。江姨依旧在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语,还没有清醒过来,几人自回到家,就没有喝过一口水,若再不进食,身体怕是会熬不住。许朝歌守在江姨的床边,寸步不离。祁牧野知道,当初许叔便是在病床上离开娘俩的,眼下江姨的状态这般可怖,她担心当年的悲剧会再次发生。

祁牧野拍拍许朝歌的肩膀后就默默走出房间。她也担心江姨的病情,但这个家中必须要有人分出神志来打理家中一切。江姨是许朝歌的至亲,此刻她自然无法冷静,这项重担只能由祁牧野挑起。

江姨这个状态肯定是吃不下任何固体,祁牧野支起小灶,在锅中熬了点米汤。只要能喂进肚子里,给身体提供一些营养物质就行,一切等江姨苏醒过来,再好好补补。

其间空隙,她找出家中酿的杨梅酒,倒在碗中,以备不时之需。

许朝歌还是那个姿势,守在江姨身边。祁牧野端着碗,轻声让她去吃点东西,但被她拒绝了。

“阿娘现在这么不舒服,我又怎么会有心情吃东西?”

祁牧野:“正是因为江姨的状况不好,你才更应该去吃点东西,若你也倒下了,我如何照料两个人病人?”

许朝歌向来是听祁牧野的,加上眼下这情况,祁牧野的话不无道理。她嗯了一声,从屋外端来一碗粥,守在床边狼吞虎咽,此刻的进食,只是为了支撑体力的一种办法。

祁牧野也没什么胃口,喂好粥,她走到门口,外面还是倾盆的大雨。她靠在门边,一遍又一遍地为江姨祈祷。

在生命面前,每个人都是虔诚的信徒。

但愿这场雨能早日停歇,带走这让人无奈的潮湿。

-

夜里,江姨果然起了高热,呼吸急促,嘴里念念有词。二人一夜未睡,又是用酒擦拭身子,又是出门熬药,来回折腾,天将亮的时候,总算是安静了些。

外面的积水已经漫到脚踝,祁牧野在门口堆了沙袋,免得水进到家中。外面有不少官兵在那忙着疏水,照这个形势下去,不出三日,整座城都要泡烂了。

历史上并没有记载衍武二十五年的这场大雨,看起来并没有造成造成太大的损失。但历史上记录的损失,是相对于朝廷而言,于他们而言的小损失,或许是一个普通家庭的灭顶之灾。

许朝歌一夜未睡,祁牧野看不过,强硬要求她回房睡去。许朝歌不肯,硬是搬来竹椅在一旁睡,祁牧野拗不过,只好在她睡着后,抱着她回房。

一连三日,江姨都在不断起着高热,伤口开始发红,江姨在迷迷糊糊中不断抓着它。为免抓破伤口,祁牧野只好坐在床边,一直抓着她的手。

这几日城中都是积水,漫到膝盖,祁牧野堆的沙袋早已被冲掉,她只好搬来家中所有的重物,抵着沙袋,好让家里的积水少一些。

这两天大家都是就着米汤配点腌菜下肚。家中存的面粉都泡了水,不能再吃,米缸里的米也快见了底,这雨再不停,怕是要出人命。

江姨的退烧药也快吃尽,无奈之下,祁牧野只好淌着水去找她抓药。

陆琦的医铺也遭了殃,大多药材都泡了水,无法再用。听了祁牧野的描述,她沉默许久,从药柜的最顶层拿出几包,交到祁牧野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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