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有人在等我(4)

作者:雲程 阅读记录

索性,她直接将手机关机,扔进包里,朝这挨千刀的资本主义竖了个中指,阔步走到河边。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最令人放松,肆意地让自己的思维发散,慢慢消化自己无趣的一生。

现在的大运河与千年前定是不尽相同,可不知怎的,今天站在河边,祁牧野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内心深处总有一股别样的情绪暗中涌动。千年前的许朝歌,是怎么想到去开凿大运河的?她又是怎么一步步从目不识丁的小丫头走到水利司长的位置?又是为什么,让她成了万民口中蛀空国库的贪官?

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让许朝歌的一生淹没在历史中?

祁牧野摇摇头,企图让自己静下心来,越是心乱,便越理不出头绪。三月的天还丝丝泛冷,她紧了紧拳头,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水面。

草木无情。千年来,早已“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眼前的景象,见不得一丝往日的踪迹。时间是冷酷的,一个人跌宕起伏的一生,在这些亘古不变的事物面前,又显得如此渺小。

晚风拂过,柳枝冒着嫩芽,轻挠着祁牧野的脖子。她轻笑着捉住这作祟的柳枝,叹道:“许朝歌啊许朝歌,你过得好吗?”

那段隐姓埋名的日子里,她是怎么过的呢?

“许朝歌过得好不好,不亲自去问,怎么会知道?”

祁牧野回头,陆存正缓缓向她走来。

祁牧野切了一声,一脸无语:“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去问?”她想起许朝歌还未打开的墓穴,“人都化作一具白骨了,还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陆存:“我没说一定要面对面去问啊?”

“你今天去图书馆查那些资料,不也是和她的一次对话吗?”

祁牧野惊道:“你跟踪我?”

陆存连连摆手:“不存在不存在。我今天也去那查点东西,刚好碰见你也在那,本想跟你打个招呼,见你太过专注,便也不好打扰。我看你拿的都是尹江的水利,猜想你定是在查许朝歌。”

祁牧野刚刚武装起来的尖刺转瞬又收了起来。她打量了陆存一眼,嘟囔着:“一声不吭地在那观察别人,也很奇怪的好不好?”

“是是是。”陆存笑着向祁牧野鞠躬,道,“向祁女士道歉。”

祁牧野揉揉鼻尖,不自然地看向别处:“你这人怪兮兮的。”

陆存没有在意祁牧野的吐槽,他走到她的身边,与她一同看向粼粼的水面:“你这几天去图书馆查阅,有什么新发现吗?”

祁牧野不答反问:“那你呢?我看你对许朝歌颇有研究,你有什么发现,跟我分享分享呗。”

陆存笑:“铭朝留下来的史料就那么多,对许朝歌的描述更是少之甚少,就算是再想研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不过,这也是我想研究许朝歌的原因。事出反常必有妖,说不定我能在她身上有一些重大的发现呢?”

“和你聊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

陆存羞赧地笑了一声。“我?我······我就是个闲散子弟。有幸家底还算厚实,也不用为了生计出门干自己不喜欢的活计。”

祁牧野想着自己为了钱在领导面前任劳任怨的模样,不由得牙疼。

“所以啊,我就到处搜罗喜欢干的事情。今天去旅游,明天去看展,改天说不定就下乡写生去了。”

“不过对于历史一事,我难得始终如一。这也是为什么,上次我对你一见如故。身为尹江人,家家户户都知道许朝歌,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了解她。我现在要做的,或者说,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向世人展示真实的许朝歌。”

“挺好的。”祁牧野淡淡地回复了一句,“我是说,你这个想法挺让人敬佩的。能为一个素未谋面,甚至是已经死去那么久的人正名,精神可嘉。这大概,也是每一个探索历史的学者的精神内核吧?”

“祁女士不也是值得这样的称赞吗?我看你这三天,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离开,每天都将自己围在书墙里,想必也是想找到真正的许朝歌吧。”

祁牧野挠挠头:“其实是闲的,要是领导不给我放那么多天假,我也不会有精力来找这些资料。不过一番闹腾下来,终究是一无所获。”

陆存沉默良久,难得严肃:“上次在博物馆一见,祁女士似乎对许朝歌还抱有偏见,几日未见,为何会有这般大的转变?”

祁牧野当然不能说她很早就梦见过许朝歌了,更不能说她看见许朝歌时那心痛的感受,只是随口扯了一句:“这大概就是历史认同感吧?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像卫青霍去病那般的英雄,最终落得寥寥几笔的结局,你会甘心吗?想必任何人都不会甘心吧?我便是这样的心态,不论最终许朝歌成了什么样的人,她对铭朝的功绩不可遗忘,她对尹江的贡献不可遗忘,她对整个水利工程史的奉献不可遗忘。”

陆存盯着祁牧野的眼睛望了好久,她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良久,他才开口说道:“祁女士,你真的很适合做历史研究。”

这话祁牧野听了好多回,大多都是一些同事与工程的同学,今天第一次从志趣相投的人口中说出,心中喜不自胜,但面上也只是聊表谦虚:“我这全靠兴趣,比不得那些专业的人。”

“我这人啊,懒得很,天一热,就想着天天空调,不开心,就想着蛋糕冰淇淋,吃不得苦,干不了考古这样辛苦的工作。”

陆存绕到她身后,看着祁牧野一旁的柳树,问道:“祁女士可知,你身边的这棵柳树是何年纪?”

“是何年纪?”

“相传,这棵柳树在铭朝的时候便有了。现在啊,可是尹江的重点保护对象。前几年,政府想在运河旁修一条跑道,最后因为这柳树放弃了。”

“放弃得好。”祁牧野转过身去,拍拍树干,“这般原生态,古色古香的大运河,干什么非得修什么跑道,与周边格格不入,毁了这景致。”

“每次我去翻阅许朝歌的资料,出来时总要与这柳树一同站一会儿。树不会给我答案,但它也曾是历史的见证者,每每与它站在一起,我就好像,自己也曾参与了那段历史。”

听言,祁牧野上前一步,环抱着树干,喃喃:“柳树啊柳树,许朝歌是个好人对吧?”

陆存扶额无奈笑道:“我不是刚说了树不会给我们答案吗?”

祁牧野:“但是答案在我们心里啊。你我之所以能相识,之所以有这番交谈,不正是在潜意识里认为许朝歌不像史书所说的吗?”

陆存爽快地点头:“你倒是认得很清。”

“祁女士打算什么时候再去一回博物馆?”

“博物馆?我前几天刚去过了啊。”

“看一次便够了吗?祁女士莫不是神童?过一遍书就能应付期末考?”

祁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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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第 3 章

左右无事,祁牧野便和陆存约着明天下午在博物馆门口碰面。因为还未发掘完毕,许朝歌的博物馆并未作过多的宣传,门票倒也不紧张。

因为许朝歌的缘故,祁牧野也借了许多水利书籍回家。大学的时候有想过往这方面发展,不知什么原因,放弃了。

也是,毕业后,昨日之事都恍若隔世,现在毕业都快十年了,那般久远的事,怎么还会记得呢?

既然是因许朝歌而起,那最先开始研究的,便是许朝歌的那条大运河了。相比于许朝歌,那条大运河的记述倒是完整到极致。从尹江的气候环境、河床、水土到运河的走向,汛期水位等等等等,简直就是一本水利工程教材。

祁牧野研究了一晚上,以致于第二天见到陆存的时候,黑眼圈竟比熊猫还要生动。

“祁牧野,你昨晚这是,又加班了?”

祁牧野打了两个大大的哈欠,擦掉眼角泛起的泪花,摆手:“公司给我放了半个月的假,我就是昨晚看书看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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