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焉暗暗叹一声，嚯，有点料啊。

于帘像动物园里的珍稀毛猴似的一进门就被围观了，大家讨论着她精心准备的小细节，“你的胸针好好看啊……领口这个小夹子哪儿买的真好看……天啊头发里还有小辫子真好看……”

郁焉没忍住，用脚踢了踢于帘的凳子，“别骚包过头了啊。”

于帘直到上课才“闭园歇业”，她从桌肚里拿书，瞪郁焉一眼，“刚刚踢我凳子干嘛？”

“看你做人过于张扬，提醒提醒。”郁焉翻了页书，一副朕要学习你莫打扰的样子，于帘在旁边沉着眸子冷冷瞧她。

郁焉翻了几页书之后被盯得不是滋味，决定自己先做个人，将书一合转过去看着于帘，“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没有看见于大帘小姐姐的盛世美颜，实在是可耻可恨……”

于帘冷哼一声，“说话注意点，随时枪毙你。”

郁焉抬起头，好奇心上来，“听说东北人脾气都爆？”

于帘最烦这种地域偏见，但偏偏对方是郁焉，本来的为人道德问题被她一忽略，也怼了回去，“我还听说南方人都矮？”

郁焉笑起来，“我就不啊。”

“我知道！”于帘没个好气，“所以你少给我问些什么东北人，听了就烦。”

下课铃一响于帘就趴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天天晚上都包夜去了。郁焉则刚“起床”，迷瞪瞪地看了看四周，突然注意到旁边的脑顶，于是撑着脑袋看了于帘一会儿。

不得不说，于帘的衣服肯定是班上的最大码，但是她一点都不胖，身材意外的修长，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套上校服好像还真挺好看的。

不过……早上被大家爆夸的那些小细节，什么领子上的小夹子，马尾里的辫子，就属于郁焉不能理解的审美了。

她兀自思考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作罢。

于帘本来以为自己就睡一个课间，没想到眼一闭一睁，一上午都过去了，醒过来都到了午饭时间，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于是伸着懒腰往外走，却撞上正进来的楚扉然。

离了于帘，再次一个人坐的楚扉然又将旁边的空座位堆满了杂物，她最近有事没事会去招于帘一下，要么让她帮忙拧个瓶盖，要么让她载她一趟，都是些不大不小的事。

学校外面不知道多少男孩子追她，楚扉然都看不上，一个个臭烘烘的，说话还喜欢大声嚷嚷，除了运动就是游戏，总之各种入不了她挑剔的法眼。

于帘在她心里有些像个男孩儿，不过又和她一贯认知的男孩不同，女孩子总是香喷喷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打扮也好看精致，除了性别，于帘真的完美地符合了她所有的要求。

但是……要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吗？

楚扉然还没有想好。

既然碰了面，她大大方方打招呼，“吃过饭了吗？”

听说很多人打招呼都不说“你好哇”，而是问“吃过了吗”“干嘛去呀”这类既没有营养也不是真正好奇的话。

于帘站住脚，伸完懒腰的最后一个动作，回答她，“刚醒，现在准备出去吃点东西。”

说完话，她认认真真地低头看着楚扉然好看的脸蛋。

楚扉然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心里揣了些别的想法，站在于帘面前反而没有过去那么坦荡了，她把耳边的头发撩了又撩，咬着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同时又不想这么轻易地把于帘放走。

“别撩了。”于帘一把握住楚扉然的手腕，“耳朵都被你自己抓红了。”

肌肤相触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激，楚扉然慌乱间只来得及判断出——她是喜欢这种相触的——便踮起脚亲上了于帘的脸颊。

于帘微微睁大眼睛，领口本来就敞得大，被楚扉然一扯都快成裸-奔了，但是她却觉得心里异常的平静。这种平静不是短暂的，而蔓延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抱着楚扉然，抱了不知道多长时间。

最近发生了太多让她觉得无法掌控自己人生的事，可是怀里的人是真实的，那份喜欢大概也是真实的，她需要这份真实，需要这种可以掌握什么的踏实感。

于帘根本没怎么拒绝——她和楚扉然在一起了。

消息几分钟之后便传遍了全班，楚扉然一句“于帘是我的了闲人勿扰”扔进班群里，跟扔了颗炸-弹似的，所有人都看见了消息，但是没有一个敢回的。

于帘骑上小电瓶送楚扉然回家，丝毫不知道她在班群里说了什么，一路上被楚扉然紧紧搂着腰。按理来说楚扉然成了她女朋友，这种肢体接触也变得合法合理了起来，但于帘就是觉得不太适应。

说来惭愧——这是她第一次谈恋爱。

追过的女孩不多，喜欢她的女孩多得不行，但最终就是一个都没成，于帘孤零零无牵挂地来到这里，突然想给自己找个牵绊，这才动了想认真谈一次恋爱的念头。

楚扉然侧坐在小电瓶后面，长发卷着夕阳飞舞，途径那些曾经喜欢过她的、骑着自行车的男孩子，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好看——因为有于帘在。

好不容易到了楚扉然她家门口，于帘长腿撑在地上没下车，“我先走了，明早上估计不能来接你，我得送我外公去上班。”

楚扉然揪着书包带子站在于帘身边，脸上神色比那晚霞还好看，她咬着嘴唇，“你以前都不和我说家里的事的……于帘，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于帘点头，“嗯。”

楚扉然歪着头笑了笑，“我怎么还有点不敢相信呢，你要不摸摸我的脸？”

“……”于帘有点吃不消这样的，勉强地伸出手去，要够到楚扉然的脸时又生硬地拐到了她头顶去，“我……现在还不适应这些，你赶快回去吧，我走了。”

楚扉然被于帘揉了揉脑顶，她突然抬头往楼上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在之后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搂住了于帘的腰，“于帘，这是我第一次谈恋爱。”

于帘直着身子，半晌嗯了一声。

她坐在小电瓶上有些尴尬，这是居民区，随时都可能会有人出现，楚扉然这么抱着她实在容易惹人遐想。

于帘按着楚扉然的肩膀想推开她，突然看见有个女人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试探着叫了一句，“然然？”

于帘不明所以，楚扉然整个身体僵住，半晌她松开手，对着于帘一笑，“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说完她转过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朝那女人伸出双手，“妈妈，我们上去吧。”

于帘被那女人的视线打量得很不舒服，微微点头示意，叫了一声“阿姨”便离开了，回家还有半座城的路要走，她想起了之前某个夜晚的经历，鬼使神差地又去了那家网吧里。

这回她想着，万一又碰上郁焉在带头揍人，还是走出去帮帮她比较好，谁知道刚走到收银台，坐在位置里的人戴着耳机便一声暴吼，“钟隽！你他妈脑子长肿瘤了吗？往左边躲啊靠！”

于帘：“……”

她伸手在那人眼前挥了挥，在对方充满杀意的眼神中，用口型说道：“两个小时。”

第9章

郁焉表情在“老子弄死你”和“啊是你啊”之间切换了几次，最后狰狞地拧成了一个笑脸，她冲于帘比了个2的手势，“再等我两分钟。”

于帘倚在收银台旁边，收银台够高，刚好让她可以撑住手臂，顺便支起脸看着郁焉玩游戏玩到红了眼的样子。

她等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儿，郁焉脸上映着蓝色的屏幕光，在这光线里露出了个坏笑，手指飞快游走在键盘上，鼠标点得啪啪响，最后她一摔耳机，“哈哈赢了！”

哈哈的同时她站了起来，无缝切换到收银小妹的状态，“两个小时是吧？”

于帘懒洋洋点头，“一个小时也行。”反正她不是专门来玩电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