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不到(52)

作者:冬夜星 阅读记录

我走投无路开始像小孩子一样,通过出格的行为来博取注意力,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学习,她都不再过多干涉。

终于,我后知后觉生出了这段关系真的破裂了的实感。

不久之后,妈妈的工地项目收尾,她没着急跟着包工头去下一个项目,而是说我高考在即,要回来照顾我。

林韵声却变本加厉,更是绝情,以最近工作忙为由,搬出去住了。

陈芳问她什么时候再回来呢?

她说,忙完了就回来。而什么时候会忙完,全凭她说。

我开始见不到她,我心灰意冷,我这辈子从没和她分开过这么久。我的心像被人活生生剜掉一块,血流如注,无药可医。

我有时去她的写字楼楼下等她——为了看她一眼——我还是靠着那根电线杆旁。我第一次在那里等她深夜下班时,她着急得不得了,生怕我出事。

可现在,她看到我在那里,会假装不认识我一样,挽着另一个同事,有说有笑地离开。

我与她之间的距离,还不及她与她的普通同事了。

我无法在这样的事实里生活了,我在这个家、这个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拥有和林韵声的回忆,浪漫温暖,更遑论我那么爱她。

我和妈妈在饭桌上长谈,我说我不想参加高考了,我的成绩上不了什么好大学,我想出国念书。

我想走,管它出国念个什么东西,我不愿意再待在这了。

陈芳思虑良久,她告诉我,家里的存款东拼西凑也只有不到十万,留学实在难度有些大。

我最后说,可以问问姐姐的意见。

我不否认我说这话时的私心,我最后那一点侥幸心理作祟,我想如果林韵声你出面留住我,我就不走了。

但她可真狠心啊。

她不仅没有留我,还给了我一张银行卡,里面存着三十万,密码是我的生日。她告诉妈妈,暂时只能借到这么多,一年的学费生活费应该够了,后面她再想想办法。

我接过那张卡。

我觉得我好恨她。

之后几个月里,我申校、备考、签证,我想如果赶不上秋季开学,那就赶冬季,总之我一定要走。

结果连老天都在帮我,因为我申请的不是顶尖名校——反正我也申不上——所以过程尤其顺利,我很快就把手续全都办妥。

直到拿到贴签护照的那天,我一共见了林韵声三次,都是在家里。两次陈芳叫她回来吃饭,我们的交流聊胜于无。

还有一次是她回家来拿东西,我们不期而遇,我想她那时挑的时间,是指望我不在家。可碰巧那天我生病了,在家休息,她看着我,眼里有话,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我们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在我们曾经拥抱和亲吻过的屋檐下。

那是我离开前最后一次见她。

后来我在机场和妈妈告别。我一个人坐在候机室里,哭完了一整包纸巾。坐我隔壁的阿姨以为我是舍不得离开家的小孩,一直安慰我,说要坚强,慢慢就习惯了,以后还能再回来。

我潦草地回应她谢谢。可我怎么再回来,我不懂曾经那么爱我的林韵声,为什么这么绝情,对我不闻不问,甚至没来见我最后一面。

——全都回不去了。

我在恨意和眼泪里接受这个现实:这个世界,有些东西不是我想要就会得到的。

这是个多美丽又多遗憾的世界。

美丽是你,而遗憾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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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很痛苦,原本这章准备写三部分的,结果写到两部分就写满了...笔力太差就会遇到这种问题。节奏全乱了。哭。

42 | 几时几分

陈谨悦猛地睁开双眼,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她胸腔起伏,头上冒着薄汗,仿佛又一次经历六年前的绝望与离别。

她在黑暗里借着暗淡月光,去看放在桌上的花和香水。碧玉佳人,伤痕累累。

沉积在心里好多天的不安,还有好些年的不甘愿,在过去短短几个小时被暴力地撕扯出身体,情绪变得空荡,找不到依附。只剩下疲惫。

其实她早有预感,只是不愿意面对,更没想到会如此直接。现在接受了,反而觉得一切都合乎情理。

林韵声是抛弃她的惯犯,而自己是不长记性的傻子。

谁会在乎深海底的裂缝呢,她沉到那一处。悲剧重演第二次,她想自己应当学会些什么了。

她要好好结束这个故事。

她要开始她漂亮的二十五岁,而林韵声也可以全心全意经营她的新恋情。

陈谨悦拿起那束花和礼物,晚上十点半,登上她生日的末班车,带着决绝的心,敲响了姐姐的房门。

「咚、咚、咚——」

门锁被拧开,开门的人好像并不惊讶深夜的到访者,没有过多的为难,侧过身让对方进来。

陈谨悦第二次进入这间房,也或许会是最后一次。

林韵声似乎总习惯把自己抛入黑暗里,她总是不开房间的照明灯,此刻也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堪堪让人看清这间房的陈设,和眼前人的轮廓。

主卧房间自然比陈谨悦的要大一些,床、书桌、书柜,还有一个全封闭的小阳台,摆着两个单人沙发。

而那张床,上次她睡在那里,和林韵声同床异梦,如今梦终于破灭,显得尤为嘲弄。

陈谨悦背靠着门,没有放下手里拿着的东西。林韵声离她几步之远,手背过去撑着书桌,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陈谨悦想,或许她需要做这个先开头的人,毕竟林韵声已经决定往前走了。而心里还念着给故事一个结尾的人,是自己。

“林韵声……”她低低开口,没叫对方姐姐,想要一场平等的对话。

“嗯……”

“是真的吗?你和江海涛。你可不可以亲口告诉我。”

林韵声低着头不回答。

“你放心,我不会大吵大闹。很晚了,妈妈需要休息。我也……我也很累了。”

“我不会像六年前一样吵着要一个说法了。”

“你放心……”

她好像真的长大了,变得礼貌又识趣。

林韵声却被这份懂事刺得心痛。

“干嘛啊,林韵声。敢做不敢认啊。”

“我只是要一个结果都不行吗?”陈谨悦轻轻一笑,尽量让这气氛轻松点。

哪管这笑比哭还难看。

“嗯。”她终于肯出声。

陈谨悦抿着嘴唇,用力捏了下手里的拎袋挂绳。

“‘嗯’是什么意思呀?” 她追问得好可怜,像不愿意面对现实的小丑,唱这一出独角戏。

林韵声深吸一口气,握紧放在身后的手,说:“在一起了。”

“哦……是真的呀。”

“我晚上说替姐姐开心,也是真的。”

她还挂着笑,调整了一下怀里满天星的位置,往林韵声那里走去。对方见状,移开身往后退了几步。

陈谨悦只当没有看见。她走到桌前,把花和香水放下——一旁仍然是那捧漂亮的玫瑰。

她甚至刻意让两束花挨在一起,配角就要有配角的自觉,不然怎么衬托?

“你别紧张。”

“你还记得我说想和你聊聊吗?”

“嗯。”

因为往前迈出的几步,陈谨悦得以看到窗外高悬的明月,月球近地面和环形山同时在她的眼前。而晒在月光里的林韵声,却像死寂的白矮星一般,幽静又沉默。

“那你还愿意听我继续说吗?”

“说吧……”她终于愿意给自己妹妹一句回答,而不再是一个音节。

陈谨悦想起她写在纪念册上的那些字。还有她当时心里那句「这两本都是你的,我以后会念给你听」,只是可惜,纪念册只是纪念册,而那些话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开头是什么来着,她想了想。

——「我需要向你坦白,我回国全都是因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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