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118)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察柯褚用着自己常骑的枣红马,赵瑾便着人将飞琼牵了来,准备扶秦惜珩上马。

“不用啦。”秦惜珩这次没在她面前装柔弱,只是嫣然一笑,掌心在马鞍上轻轻一拍,就这么借着小臂的力量轻飘飘地翻上了马背。

整个过程飘逸潇洒,赵瑾在心中赞了几声。

百步之外,红花已经附系在了一根木杆上,秦惜珩看了那边一眼,从马上垂下视线看着赵瑾,叫道:“怀玉。”

“嗯?”赵瑾以为她有什么事情要问,结果却看到她的眼瞳中荡着灵动的气息,口吻很是坚定,“等着,我给你把那朵花摘来。”

赵瑾怕她因好胜心太强而伤着,关切道:“我不要花,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

秦惜珩笑问:“这么稀罕我啊?”

赵瑾脸上微微带绯,不自在地说:“你这就断章取义了。”

秦惜珩看着她,没再说话。她驱着飞琼走到察柯褚的马边,礼貌性地一笑后,迅速恢复平静,蓄势待发。

赵瑾心神复杂地走到两人的起点处,慢慢开口:“凝心——启!”

“驾——”

两人同时挥起马鞭,飞驰之际,带起了一地昏黄污浊的尘土,几乎是并驾着朝红花而去。这声势浩大,众人一看也知秦惜珩的马术不差,但是红花最后落于谁手,看好秦惜珩的并不多。

木杆上的红花静静地吊着——说是红花,其实不过是用稻草扎成了花的样式,再以茜草染色。

一众人站在原地围观,忽见十步距离后,秦惜珩已经在马上拉满了弓。

“这……”有人看了看赵瑾,低声询问,“太早了些吧?”

“就是,这不是将彩头拱手送人吗?”

“我看察柯褚都要跑到公主前面了!”

赵瑾略过这些杂音不闻,目光盯紧了那道红色的倩影,掌心里不自觉化了一摊冷汗。

秦惜珩夹紧马肚子,小臂挽过缰绳保持直行,对准吊着红花的稻草粗绳射出一箭。

镞头擦着稻草绳子飞过,红花晃荡一阵,因稻草扎得粗,一箭射去并没有马上掉落,可在疾驰的快马上能有如此准头,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好!”

经此一箭,将士们多少对秦惜珩带了几分敬佩,喝彩声不断。

赵瑾猜出秦惜珩出箭之早是为了做个演习,先熟悉箭矢的角度和方向。她看着倩影又搭一箭,心中不知是喜是忧。

箭风擦过耳边,察柯褚以余光看了她一眼,迅速回神,也弯弓搭起了箭。

有人“啧啧”两声,笑道:“了不得啊,我头一次看到察柯褚这么早上箭,他是没料到公主的射术不差吧。”

察柯褚箭过稻草粗绳,红花仍然只是左右晃动,摇摇欲坠,秦惜珩眯着眼又补一箭,红花终于从高枝上缓缓坠落。

赵瑾的心却跟着提起。

“来了——”

将士们屏住呼吸,几乎要追上去仔细看个究竟。

两人再一次同时抽起了马鞭,势要一争高下。秦惜珩多生了心思,离察柯褚远了一个人的距离,可纵使她已有防备,对方仍要排挤她,那马鞭故意在半空挥斥下去,带起的尖锐风鸣声惊得飞琼嘶叫起来,落后了半步。

红花已经平静地落躺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上,察柯褚先行一步,从马背上俯下了半个腰来。他正要去捡,余光里忽然瞥到了什么飞快的东西扫来,于是急速收手,一支箭就这么贴着他的袖口横扫而来,直直地钉进了马蹄边的沙土里。

枣红马骤然受惊,踟蹰着在原地嘶鸣打转。事发突然,察柯褚预料不及,险些失衡摔马,但他自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很快就稳住了自己,然而等到再去看地上的红花,一只素白的手已经先他一步,将彩头捡去了。

“嚯——”

将士们吹着口哨,又是一声高喝。

秦惜珩即刻调转马头,朝着起点处飞奔。察柯褚穷追在后,盯紧着她手中的红花,悄悄拉满了弓弦,妄图以这种方式将之抢下。

“去。”秦惜珩就知道他不会罢休,淡淡的一抹余光就洞悉了全部,她口中轻轻驱使飞琼快跑,整个人突然从马背上翻下,双臂揽紧了马脖子,就这么贴着飞琼的侧边肚子躲过了身旁的一道暗箭。

“操!”

“好漂亮的功夫!”

“我的娘!”

场外一群人看得心服口服,赵瑾更是冷汗淋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然而还不等她回神喘口气,又看到秦惜珩坐回马背后再次一转。

这次她仅以后背抵住马身,搭箭之后冷冷地拉开了手中的弓弦,毫不犹豫地出箭。

察柯褚猝不及防,压根没料到这位公主殿下敢这么玩命。快速的躲避之后,他调整马头继续追赶,然而此时距离前方的人潮仅仅只剩五步。

飞琼高扬起前蹄嘶鸣一声,马上人扯紧了缰绳才不至于被甩下,秦惜珩轻轻一拍飞琼的脖颈,然后侧首后望,察柯褚的马蹄才刚刚抵达。

后者呼吸粗重,一双眼睛瞪着她,里头写满了不服。

秦惜珩回身,从马背上跃然而下,赵瑾想也不想就冲过去在半空中接住了她,等到将人轻轻放到地面,她紧紧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真正落下。

“红、红花……”秦惜珩还在喘气,却像献宝似的将手里的稻草花递给赵瑾,笑吟吟道:“送你的。”

第076章 凫风

秦惜珩涨红了脸,眼睛里的雀跃却挡也挡不住。

赵瑾接过红花并未多看,很是后怕道:“方才……真的要吓死我了。”

秦惜珩攀着她的肩,笑说:“这算什么,从前我与他们打马球的时候,玩得比这还疯。只是好长时间不玩这个,觉得有些生疏了。”

赵瑾缓过一口气,此时才发觉自己还搂着秦惜珩的腰,立刻松手后退一步,局促不安道:“站稳了。”

秦惜珩往前一步又贴上她,歪着头笑说:“怀玉,你脸上怎么红红的?方才赛马的不是你吧?”

她笑着,鬓角处还渗着细密的汗,在日照下熠熠泛光。

赵瑾偏过头去,不敢直视她俏兮兮的笑颜,只解了额头上束着的汗巾递去,“擦擦汗吧,不然吹了风怕是要着凉。”

秦惜珩看了一眼,却是不接,而是微微将头偏过来,意思不言而喻。

左右都是麾下的将士,这帮人此时长短不一地爆发出细小又轻微的戏笑声起哄。赵瑾耳垂一红,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硬着头皮去给秦惜珩拭汗。

秦惜珩心情大好,此时还带着几分得意,“怎么样,我没给你丢人吧?”

赵瑾像个木偶般点头不止,“是是,及不上你。”

秦惜珩“哧”着笑了一声,“在我面前还装呢?”

赵瑾摊开手心,将那对耳坠递给她,“这个。”

秦惜珩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有意道:“我看不见耳洞,你替我戴吧。”

赵瑾脸上一热,余光里还看到将士们有人在捂着嘴偷笑,她的四位师父也并排着站在一旁,整齐地看着这边。

她有些尴尬道:“这样,不如等回去了再戴。”

“我不。”秦惜珩坚持,看着她的眼睛道:“你都收了我的花,却连耳坠也不愿意帮我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赵瑾不好与她理论,也拗不过她,只得幽幽地叹口气,提起耳坠为她戴上。

秦惜珩的耳垂白皙细腻,指尖触及时像是摸到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光洁温润。

赵瑾的手指倏地像是碰到了滚烫的炭,顿时发热起来。

秦惜珩有所感触,故意问她:“这对珊瑚坠子好看吗?”

赵瑾含含糊糊地“嗯”了几声,终于给她戴好了一对坠子。

众人跟看戏似的瞧着这对小夫妻,不好打搅,只有察柯褚负气走来,不满道:“堂堂大楚公主,竟然还会使阴险之术。”

秦惜珩理直气壮地对上他,“去时,你故意用鞭子惊吓飞琼,我因此用箭也惊了一下你的马。回来时,你从旁暗袭我,我光明正大地回了你一箭。如此两来两往,我如何阴险了?反倒是你动手在先,却恶人先告状,这又是什么道理?莫非你是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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