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125)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秦惜珩好似猜到了什么,问她:“和傅玄柄一样的选择?”

“我没得选。”赵瑾道,“对不起,即便你怨我骂我,我还是会这样选。”

秦惜珩抚平她高皱着的眉,语声平静道:“我为什么要怨你,又为什么要骂你?我亲眼看到你在这里过得这样难,事事都要亲力亲为。怀玉,是朝廷对不起你。”

赵瑾问:“你不会为难吗?”

秦惜珩道:“我只是担心你会为难。”

赵瑾觉得胸腔里一闷,一股梗塞的气正堵在嗓子口。她抱住秦惜珩,声音有些发哑,“我从不知道上苍原来对我这样仁慈。”

秦惜珩仰起头吻她一下,又问:“是谁?”

赵瑾道:“燕王。”

秦惜珩眼瞳微大,这答案远在她的意料之外。

赵瑾道:“我知道他一直在韬光养晦时,也很惊讶。”

“可是太难了。”秦惜珩道,“我虽然从不过问朝事,但是很清楚和宁家作对会有什么下场。如今他们有岭南的兵,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赵瑾道:“还在邑京的时候,程新禾探过我一次,只是那时候我一心想着避开这一切,直接就回绝了他。”

秦惜珩闭目可见这将会有怎样的腥风血雨,但她并不说半个“不”字,而是把弄着赵瑾的手指,说道:“无妨的,即便你与朝廷一刀两断,我也会扶住淮安的粮路。”

赵瑾眸露湿润,噙着鼻间的酸意对她一笑,“好。”

秦惜珩道:“淮安那边,我在宗政康身边插了一个人。听那边说,宗政康每日都很勤勉,单独管理一份账册已经不成问题。我打算让他以谭兴这个化名正式接近柳玄文。”

赵瑾想了想,问道:“还需要人去那边,暗中看管他的安全吗?”

秦惜珩问:“你还能抽出人去淮安?”

“自然不是军中的人。”赵瑾把夜鸽的事情对她说了,秦惜珩挑眉笑道:“难怪你总隔三差五往揽芳楼跑,原来是去打探消息。怀玉,你藏得好深啊。”

赵瑾无奈道:“不然我怎么敢在剑西装聋作哑这么多年。”

秦惜珩道:“你既然提起这位夜先生,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赵瑾问:“想到了谁?”

秦惜珩道:“就是父皇身边的那位谢常侍。”

赵瑾没对她说破楚帝与谢昕的那点私事,又问:“那位谢常侍怎么了?”

秦惜珩道:“我觉得他也神秘兮兮的,跟这个夜先生很像。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每次见到他,总觉得他对我有很大的敌意。”

赵瑾道:“我见过他几次,倒是对圣上很忠心。猎场那次,最后也是他一直死守在圣上身侧。”

秦惜珩道:“算了,不说他。你既然有这样的隐卫,派上一两个去守着宗政康也正好,我怕他年纪轻,有些事情沉不住气。”

“好。”赵瑾起身来,“这事既然定了,还是抓紧为好。”

秦惜珩送她到门口,问道:“下午过来用饭吗?”

赵瑾道:“今晚得巡夜,不回来了。”

秦惜珩叮嘱道:“天虽然回暖了,但晚上还是注意别着凉。”

“记着了。”赵瑾在她额头上落了个吻,离开东院没走几步远,就遇到了徐蕙蓉。

“找你说点事。”徐蕙蓉像是在这里等了许久。

赵瑾点头,“行,书房去说。”

徐蕙蓉跟随在后,刚进书房就把门关上了。赵瑾问:“什么事情这么隐秘?”

她犹疑了一下,问道:“你认真的吗?”

赵瑾一时没懂,“认真什么?”

徐蕙蓉道:“你对公主,是真心实意的吗?”

赵瑾问:“你看到了?”

徐蕙蓉道:“我本来是去东院给公主请平安脉的,不是有意要看。我猜你还没有对她说破,阿瑾,你真的想好了吗?”

赵瑾道:“嗯。”

徐蕙蓉担心地又说:“可你给不了她什么,甚至还得藏着掖着。”

“我若真是个男人,哪里舍得让她这样。”赵瑾自嘲着一笑,“偏偏生了一副这样的身子,我连见她的脸面都没有。”

徐蕙蓉道:“我只是怕公主知道了会对你生怨。还有,她与太子毕竟一脉相连。我只要一想到两年前凰叶原的那场仗就会后怕,你呢?你就能保证太子日后不会再次对你动手?有些事情不是想防备就能防备得住的。”

赵瑾道:“太子想动我反正也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难道我要因为这样的原因就错失我心中所想?蕙蓉,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我不想放手了。凰叶原的那场仗我不会忘记,至于太子和宁……”

门在这时突然从外打开,秦惜珩推门而入,看着赵瑾问:“你知道?”

徐蕙蓉见状,忙退了出去,不忘将门带上。

秦惜珩快步上前,眼中的泪已经按捺不住,“你早就知道,两年前要害你的是太子,是不是?”

赵瑾看着她朦胧的泪眼,迟疑片刻,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我应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你这么通透的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是他们做的。”秦惜珩抱住她,泣不成声,“难怪你那么久都不愿意接纳我,我让你很为难是不是?”

她的春闺梦里人,她想了许久的那个人,险些死在远离邑京的千里之外。

赵瑾拍拍她的背,轻轻哄道:“跟你没关系。”

秦惜珩哭道:“可我是皇后养大的,我一直视她如生母,视太子如同胞兄长。对不起怀玉,我……”

“即便你是皇后亲生的又怎样?”赵瑾叹了口气,语气温柔,“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往事已矣,阿珩何辜。”

秦惜珩满腔的愧疚与心疼尽数融化在了这一句“阿珩何辜”之中。

“不哭了,胭脂都哭花了。”赵瑾用自己的衣袖给她拭泪,又有些紧张地问,“在外面听了多久?”

秦惜珩道:“刚来就听到你说凰叶原。”

赵瑾稍稍松了一口气,问道:“还有事找我吗?”

秦惜珩道:“我只是突然想到可以在淮安再留一条退路。商行不可一家独大,诸如柳玄文这样的,往后不能再有了。”

赵瑾问:“你想逐步瓦解柳玄文的商户?”

秦惜珩拿出一封信给他,“这是我前两日才拿到的。”

赵瑾打开匆匆看完,竟然是一封有关淮安盐铁转运使潘志的详情记录。

秦惜珩道:“涉及到日后的漕运转送,我提前叫人打听了一下。这一探查才知道,盐铁转运竟然藏着这么多的油水。”

赵瑾道:“我猜,定然不止淮安一地的盐铁转运使是这样。其他各州郡若是非要查,那这令人震惊的程度定然不会输给宗政开的那桩案子。”

秦惜珩道:“盐铁转运涉及到商税供给和国库收入,牵动的不止漕运,我想过了,这些蛀虫得掏,但却不是现在。”

赵瑾问:“这个潘志是宁相的人吗?”

秦惜珩道:“是,所以我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赵瑾看着她蹙眉深思的模样,道:“先别想那么多了,事情也得一步一步做才行。”

秦惜珩道:“我只是担心会错失时机。”

赵瑾在她眉心处轻轻点一下,道:“你这样替我劳心伤神,让我怎么心安呐?”

秦惜珩握住她这只手,淡淡笑道:“没事的,不是说好了吗?你守着梁州,我守着你。”

赵瑾心头像是被一扇羽翼轻轻地扫过,她瞥到桌上的那封信,道:“既然现在还不到能够掏蛀虫的时候,那我们加以利用总是可以的吧?”

秦惜珩问:“你想干什么?”

赵瑾道:“没什么,给燕王殿下送点消息而已。”

秦惜珩笑道:“我倒还真的很难想出他认真做事会是什么模样。”

赵瑾道:“我在梁州累死累活,总不能让他闲赋在邑京继续吃喝玩乐。”她说着就提笔去蘸墨,快速地在纸上落字,“既然淮安的盐铁转运使这么好做,那么其他地方多半也不遑多让,是时候给你五哥找点事情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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