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137)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吕汀明白过来,“主上是说,剑西迟迟没有传来粮食不够的消息,宁相那边会起疑?”

杜琛道:“所以宁澄焕借口入秋之后,车宛恐会再度入袭梁州为由,提出派监军去剑西视察,便于朝廷了解西陲的战事。”

邹烁忍不住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还嫌剑西不够乱吗?这是要将少主逼到何等境地?”

杜琛沉下一口气,起身来,“这两天我会打探这件事的,你们守好铺子,等我消息。”

两人目送着他离开,邹烁扯了扯吕汀的衣袖,问道:“吕哥,你说主上都是怎么打探出这些消息的?三年前咱们的线网断开后,现在还有这么多人能用?”

吕汀只是淡淡道:“主上的事情,你少打听,认真做事就好。”

“哦。”邹烁看他去理前几日到的那批布,赶紧也跟了过去,“这些都是要搬到楼上的吧?我来就好。”

内诸司的一间偏室内,屈十九一大早就候在这里,他伸长了脖子瞅着门,终于在散朝时分等来了霍可。

“干爹。”他赶紧站起来,扶着霍可坐下后,继而才坐下,“儿子听说,要派监军去剑西。”

霍可道:“怎么,你想去?”

屈十九忙摇头,“那也不是,只是觉得这么好的机会,咱们得拿捏住了不是?”

霍可笑道:“你倒是孝顺,巴巴地跑来提醒我这个。”

屈十九道:“这事定然要经谢常侍之手,干爹,您要不去问问谢常侍?”

霍可问:“你有举荐的人?”

屈十九道:“咱们手里的那些人,随便派哪个去都行。”

霍可闻之摇摇头,屈十九不解其意,正想要问,霍可道:“行了,你忙去吧,这事我知道了。”

他推门就去,独留屈十九一个人还坐守原地,茫然地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霍可从内诸司出来就径直去往海晏殿,恭敬地双手呈上一份折子,“禀圣上,这是内诸司上个月的账簿结算。”

楚帝下了朝,正在批审奏折,谢昕便直接从他手中接过折子。霍可在这时悄悄地抬起眼去看他,手指在折子的遮挡下触及到了谢昕的指尖。

两人无声的交流就那么短暂的一瞬,霍可见楚帝还在低头批奏折,便双手交错着行了个礼,“臣告退。”

他走后,楚帝才道:“找你吧?”

谢昕道:“是找我,猜猜,他会为了什么?”

楚帝拿笔杆的一头在一封单独摆放的奏折上点了点,说道:“这个。”

谢昕看着他批完这一本的红,“嗯”了一声,“若不是实在分不开身,我都想去一趟剑西。”

楚帝放下笔,拉着他的手说:“你要真的想去,这边我一个人也应付得来。”

“那不行。”谢昕道,“这要是去了,短则三五月,长则一年,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楚帝便问:“那你想让谁去?”

谢昕看着他刚才指过的那封奏折,道:“这事,咱们说了可不算。若是不能让他们如意,下次还会再上折子说别的。”

楚帝想了想,道:“那你先去见见你徒弟?”

“好。”谢昕抽了手,给他重新沏了一盏茶才出来。

霍可见着谢昕便行了个礼,喊他:“师父。”

谢昕问:“什么事?”

霍可道:“徒弟听闻,要派监军去剑西。师父,您早知道这事了吧?”

谢昕问他:“你有中意的人?”

“还没有。”霍可哈着腰看他,“所以要来问一问师父的意思。”

谢昕问:“你近来给孙通派活了吗?”

霍可立刻就懂,“一直在调教,没给他派要紧的活。”

谢昕“嗯”了一下,道:“等消息吧。”

他转身要走,霍可又叫住他,“师父!”

谢昕问:“还有事?”

霍可支支吾吾半天,问道:“屈十九……咱们是非用他不可吗?”

谢昕笑问:“怎么,现在嫌他蠢笨了?”

霍可低下头说:“是徒弟眼拙,当年师父提醒时,竟一直没注意到。”

“留着吧。”谢昕漫不经心道,“蠢笨之人也有蠢笨之人的用途。”

“是。”霍可弯下腰应话,再起身时,谢昕早就没了踪影。

没过两日,一道派遣监军的旨意便从政事堂传出,秦潇下了早朝来给宁皇后请安,顺带便问:“母后,这个孙通是谁?”

宁皇后道:“屈十九前脚才走,我也刚好问了。这人之前是内仆局的一名掌吏,春猎时因伴守圣驾舍命护主,事后调升去了内诸司。”

秦潇仍然有点不放心,“这人连我都没有听说过,干净吗?”

宁皇后道:“你堂堂太子,下边没听说的人多了去了。此次他不是主使,就是个随行的判官,不论做什么,都要听从姜众的指令,倒也不必太过忌惮。”

提起正经的监军,秦潇的脸上才放松一点,“好在还有一个姜众。对了,阿珩这阵子传过信吗?”

宁皇后道:“半个月前才来过一封,不过是哭诉剑西贫瘠、与赵瑾不合之类的话,没什么可看的。”

秦潇问:“就没说点要紧的话?剑西这段时日的粮草是从哪里来的?”

宁皇后道:“这个倒是说过,赵瑾抵了几个庄子,还去抢了车宛的粮,这才撑到现在。”

秦潇冷笑,“那他可还真是够能忍。不是入秋了吗?我倒要看看,他能靠着抢粮卖庄撑到什么时候。”

宁皇后有些担心道:“凡事过犹不及,别将他逼得太狠了,反倒适得其反。”

秦潇不以为然,“他没这个胆子。只要敦华夫人还在邑京,他就不敢怎样。”

“这样最好。”宁皇后的眉稍有舒展,又道:“前些日子微儿来信,说是有身子了。”

“好事啊。”秦潇道,“若是能生下嫡子,那就再好不过。对了母后,小舅舅是不是该回来了?”

宁皇后道:“你舅舅昨日来请安还提过这事,吏部铨选的最后名单虽然还没完全定下,但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秦潇问:“舅舅给小舅舅定了哪里?”

宁皇后道:“礼部司。”

秦潇对宁澄焕的选定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他心里畅快,道:“可算是等到小舅舅外放回来了,他当初也是,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非要去外边。”

宁皇后提醒他,“你也别什么事都指望舅舅们,我近来听说林孺人的那个弟弟整日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好几次还跟着老五混迹在秦楼楚馆。这人,你多少看着点,别落人口实,到时候坏的也是你的名声。”

秦潇听她突然提及林邦友,唯恐会将气迁及到林佳书身上,赶紧道:“母后说的是,儿臣记住了。”

宁皇后目送他离开,有些烦心地叹了口气。

俞恩问:“好端端的,殿下叹什么气?”

宁皇后道:“我是看到潇儿对那林氏如此重情,心里觉得不安。他如今该是将心思放在家国大业上,可东宫那边说,他每夜都要与林氏闹到三更。”

俞恩道:“太子还年轻,兴许只是觉得新鲜,况且身强力壮血气方刚的,夜里总得有个出处不是?等到来日继位,什么样的女子见不到?到时候时日一长,对林氏也就没有这么上心了。再说了,殿下您不是一直叫人看着林氏的饮食吗?只要她一直不孕,时间一长,太子对她也就淡了。”

宁皇后还是放不下心,“这孩子,看上谁不好,偏偏是个与程新禾沾亲带故的,林家那小子也不让人省心,仗着他姐姐在东宫的恩宠,就在外边肆意妄为。”

俞恩没再说话,宁皇后愁眉又叹了一声气,喃声道:“是个祸害。”

秦潇回到东宫便问:“佳书呢?”

内臣道:“林孺人就在寝殿内。”

秦潇直接进去,林佳书见是他,放下手中的刺绣就过来,笑问:“殿下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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