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157)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赵瑾很快就求来了一张红绸,秦惜珩握起笔要写,赵瑾的手也覆了上来。

“一起写。”

“好。”

谷怀璧远远地看着赵瑾从后面拥着秦惜珩,握着她的手在红绸上写字。

不多时字已写完,秦惜珩轻轻地吹了吹,等墨迹半干之后,又与赵瑾一起将红绸系在姻缘树的一根枝杈上。

“好了。”秦惜珩仰头看着红绸黑字的“阿玉七娘”,扬起脸对赵瑾笑道:“幸好带你来了。”

她又指了指月老祠那边,“还有那儿,那边有一片长得很好的竹林,竹林外就是水河,今晚月色这么好,正好能赏月。”

谷怀璧等她们离开后才去往系着红绸的姻缘树枝杈下,他仔细地在这些绸缎里寻找刚刚系上去的那一条,很快就看到了墨色新鲜的字迹。

阿玉七娘。

他默念着,突然觉得阿玉这个称呼好像在哪里听过。

月老祠行至深处已经没了人迹,赵瑾终于能在这里堂堂正正地对秦惜珩展开一切。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难怪你喜欢来。”

明月在竹林上方洒下一道道柔和的光,秦惜珩没有说话,就这么借着被竹叶打碎的斑驳月色看着赵瑾。

林子里今夜很静,连风的轻啸都不曾有。赵瑾能听到自己胸膛里的心跳声,在这咫尺之间,还有秦惜珩的呼吸声在为之合鸣。

她的手指触过秦惜珩的脸,在滑落至耳畔时,指尖带上了灼热的烫意。

两人对视着什么都没有说,却又好似已经道过了千言万语。数月以来的默契已然成了举手投足间下意识的习惯,赵瑾将秦惜珩抵在一根竹子上,低头就吻上了于她而言无比熟悉的唇。

几步之外就是流淌着的水河,月光斜洒着坠落,在水波之上跳跃着光芒,也将哗哗水声带到竹林之中,堪堪遮住亲吻时唇齿间湿哒哒的爱意。

“阿瑾。”秦惜珩环抱住赵瑾的腰身,轻轻喊着。

“嗯。”赵瑾应了一声,追着再去吻她。

秦惜珩仰起下颌应承,眼睛里一览无余全是赵瑾,在这无人知晓的天地里与她难舍难分。

有了红绸和姻缘线,这个人就一辈子都是我的了。

她这样想着,在吮着赵瑾的唇舌之际含含糊糊道:“我总觉得跟偷/欢似的。”

赵瑾也轻声地笑,“可不是嘛,刁风弄月。”

秦惜珩再次被她托住后脑勺用力地吻住,记住了这个词。

刁风弄月。

第101章 曾经

夏日的雨后清晨带着点秋日的凉意。

医馆内人来人往,阿玉看着躺在榻上已经睡熟了的秦惜珩,走到柜台前先付了诊金。

樊芜还在病中,她得先回府一趟看看。

临走之前,阿玉有些不放心地看了秦惜珩一眼,心中矛盾之下,还是对医馆的伙计道:“这位小哥,劳驾,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烦请你帮忙看着我妹子。”

伙计满口答应,阿玉这才上马往侯府赶去。

正值夏日,潭垣伯沾染了些暑热,身上已经不痛快了好几日。

合安医馆自配的一味凉茶最能抵挡暑气,自刚入夏起,医馆前从早到晚日日都是长队。谷怀璧每日都来,跑得也勤,就是为了能让潭垣伯更注意到他这个次孙。

他今日比平常来得还要早一些,医馆前的队伍也就没有太长。等茶之际,他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这里,便见着了沉睡未醒的秦惜珩。

谷怀璧初时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在宁府的宴席上见过秦惜珩好几次,虽然那都是远远而视,但仪安公主的仪态相貌还是能印刻在心。

宫里有消息说仪安公主已经下落不明了好几日,圣上派人日夜在寻,而现在就在合安医馆,他意外地见到了秦惜珩。

谷怀璧揉揉眼,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

他拉着个药徒,指着榻上的人问道:“那位姑娘是怎么来这里的?”

药徒道:“是个侠士送来的,那侠士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谷怀璧当下也顾不得买凉茶了,借口道:“这姑娘是我家主人府上的,前几日贪玩跑了出来。如今既然让我找到了,我正好带她回去。”

药徒看了秦惜珩一眼,正要说话,忽闻有人叫他赶紧去帮忙,他是下也没空与谷怀璧再说,摆摆手道:“那你带她走吧。”

谷怀璧道了声谢,便将秦惜珩轻轻抱起,快步离开医馆。

阿玉赶回侯府,听闻樊芜只是中了暑热才会生病,而今已然好转,心里搁置的一块巨石才算落地。她念着合安医馆还有个发热未退的秦惜珩,秉着做人做到底的心,重新折返了回来。

然而待她寻遍一圈,也未看到秦惜珩的身影。她心中顿时一慌,抓着个医馆的人就问:“我妹子呢?就是一大早睡在这里的。”

药徒闻声道:“你妹妹是哪家的下人吧?刚刚来了个买凉茶的公子,说你妹妹是他家主人府上的,便把人带走了,你不如回去看看?”

阿玉问:“是个什么样的公子?”

药徒道:“年纪挺轻,穿得也好,看着像是哪位高官家的僚客。”

既然穿着不差,多半真的是遇到了熟人才被带走。

阿玉在原地驻足了很久才回过神,她看着那个已经空荡荡的榻铺,心中总有些言而无信的浅淡愧意。

然而人海茫茫,她并不知道所救之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再要如何去寻。除了怀中那块沉甸甸的金锁,仿佛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她救过一个落难的丫头。

萍水而遇,有些人或许真的只是匆匆过客。

她叹了口气,唯愿这丫头往后能逢凶化吉,从此再无疾痛。

谷怀璧打马回府,一路上想的都是当年在合安医馆偶然寻得秦惜珩的旧事。

后来在宁府又一次的宴席上,秦惜珩主动来问他,“听说是你在医馆找到了我?”

谷怀璧道:“是。”

秦惜珩又问:“那你有没有遇到过一个叫阿玉的人?”

“不曾。”谷怀璧说完,顺口问了一句,“这是个什么人?”

“是他救我回来的。”秦惜珩的声音有些失落,“我想等病好了再谢谢他,可他现在不知道在哪,我不记得他的声音,也不太记得他的模样了,只知道他左边的脸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谷怀璧在记忆深处挖出了这段模糊的对话,终于记起来在哪里听过“阿玉”这个名字。

他想到并立在姻缘树下的二人,再想到红绸上写着的名字,心跳骤然加快。

阿玉就是赵瑾。

可边将无诏不得擅离边陲,赵瑾三年前却悄无声息地来了一趟邑京,真正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

他像是勘破了天机,掌心里都拽了一把汗。

“二公子今日怎么回的这般晚?”

抵达府宅时,已是戌时将过,下人替他牵过马,又道:“夫人刚刚还念叨二公子呢。”

谷怀璧静静心,随口道:“没什么,和几个朋友出去小聚了片刻。”

他踩着一地枯碎的落叶回到院中,刻意没将窗子放下。风这时才起,凉意被带入屋内,谷怀璧吹着夜风,在烛火下重新打开了秦惜珩曾写给他的信。

往事如烟一杯酒,梦里忽现旧嫣容。

他看着纸上的娟秀字迹,忽然自嘲似的笑了笑,良久之后对着漆黑的夜自言自语。

“谷怀璧,你绝不可能输给赵瑾。”

次日才用完午膳,赵瑾就听人来说秦佑找她去百花大街吃酒,马车都已经在府外等着了。

秦惜珩就在身旁坐着,赵瑾让下人先出去,然后侧过头来看她一眼,讨好似的说道:“七娘,那我先去一趟?”

“好啊。”秦惜珩兴致然然地看着她,“你只要带上我,去哪儿都成。”

“我发誓。”赵瑾伸出三指对天,“我真的不是去花天酒地。”

秦惜珩看着她,须臾之后叹了声气,说道:“酒多伤身,即便你酒量再好,也少喝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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