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170)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熟睡中的孩子在这时抽搐一下,很快就哭着醒来。秦照瑜赶紧从婢女手中接过孩子,摇晃着哄了几声才将孩子安抚下来。

“我可怜的孩子。”她看着孩子这双酷似傅玄柄的眼睛,满心的委屈又涌了上来,“囡囡,娘不会让你无名无号。你要平平安安的,娘会把娘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再次拿回来,娘要让你成为这邑京城里最高贵的姑娘。”

婴孩吃着手指,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她。秦照瑜在孩子的头顶上亲吻一下,再次把孩子交给婢女,“抱去给奶娘吧。”

婢女道是,秦照瑜在原地又站了片刻,重新坐下拿起筷子进食。

她要快点养好身体,才能再走下一步路。

秦照瑜这样想着,忍着反胃的难受将这清淡的饭食吃得干干净净。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她前进,这大半年的冷眼她受够了。

她不会一直这么惨淡下去的。

第109章 筹路

宁澄荆在工部司喝了半盏茶,看着书橱前的那个人忙忙碌碌地翻找着自己所需的土木兴建记录。

“让翰林久等了。”李原终于找着,拿来个半指来厚的册簿给他,“应当都是全的,翰林看看,若是还缺什么,我再去找。”

“不缺了。”宁澄荆大致翻看一眼,道谢说:“有劳李主事了。”

“翰林客气了。”李原摆摆手,问道:“这种小事,翰林怎么还亲自跑一趟?叫个人来拿就行了,翰林院难道没个跑腿的人?”

宁澄荆道:“都不得空,我来一趟也没什么。”

李原又拿了一本记录来,翻开其中的一页后,递了支舔过墨的笔给他,“若是确认无误,翰林就签个字吧,按期归还就好。”

宁澄荆签好了字,李原便送他走了一程,闲话道:“像修史这样的要紧事,也就只有翰林这样的能臣才能做,这里头的东西挺杂吧?”

“只要分门别类地列好序,再按照各部各司的计档填进去就行了。我不过是在这些之上略做措辞,整理一番罢了。”宁澄荆谦虚地说着,对李原揖了个礼,“李主事留步吧。”

他脚下一转,未曾留意身后站着个抱了一摞书册的编撰,当下就与人撞了个正着。

编撰被撞得后退几步,手上的书册没拿稳,掉了一地。

“怎么走路的?”李原先责备这编撰道,“宁翰林站在这儿你也看不到?”

编撰连连对宁澄荆道歉,宁澄荆笑了笑,对李原道:“不怪他,是我自己没注意到。”

他见编撰正捡着地上的书册,也蹲下来帮忙。

“多谢翰林。”编撰低着头道谢,刚刚要捡起手边的一本《帝陵纪要》,便被宁澄荆先捡起了。

“嗯?”宁澄荆看到这封面上的字,顺口问道:“圣上的陵寝建得如何了?”

“地宫已经凿好了。”李原在一旁说着,瞥到这本《帝陵纪要》时,觉得封皮看着有些陈旧,便打开来翻了翻,当下就咦声,问编撰道:“这本是永陵的纪要吧?你把永陵的翻出来做什么?”

宁澄荆一听“永陵”二字,下意识地提了提心。

编撰低着头说:“方才整理书橱,有些前朝的纪要陈放不当,我想重新整理一番。”

不知是不是错觉,宁澄荆总觉得他的声音不稳,好似因着紧张带上了一丝慌乱。

李原便把这本旧记给他,道:“也是,前朝的有些纪要之前拿出去晒过,后来就放得乱七八糟的。行了,你忙去吧。”

编撰快步就去了,宁澄荆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问李原,“这位同僚怎么称呼?”

李原没多想就说:“今年新来的,叫做黄世真,是广文堂出来的。”

宁澄荆了然,这才离开了工部司。

黄世真抱着这一摞的书册走到无人处,狂跳的一颗心才稍有平复。

昨夜时,有人在他家的门缝下塞了一封信和几两银子,信里说,让他找一找永陵的旧档,要详细知晓永陵建成以来的桩桩件件事情,大小不论,事成之后在东雁大街的茶楼见面,还会有尾银给他。

黄世真近来很缺钱。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意图,但他在握着那几两并不算重的银子时,心里却觉得这些钱沉甸甸的。

有关永陵的事情都是前朝的陈留了,若只是查一查永陵建成以来的纪要,那倒也不是一件难事。黄世真想了一夜后,决定铤而走险试一次。

他初入官场,还是个没品的编撰,加之心中藏着这么件事,总有种做贼心虚的恐慌。宁澄荆捡起那本《帝陵纪要》时,他吓得汗都要出来了。

但好在对方不是工部的人,也没有再问,他尽量稳住心,总算是躲过了一劫。

黄世真在这无人的角落里抓紧看完了有关永陵的全部记载,踩着对方说好的时间,回家换了身便服后急匆匆就往东雁大街去了。

宁澄荆还没看完永康年间的土木修葺记录,就等来了黄世真离开工部司,在东雁大街与人见面的消息。

“四爷,属下一直在茶楼的大厅里守着,绝不会漏过任何进出的人。属下看得真真切切,黄世真离开茶楼后,燕王的人也跟着出来了。”

宁澄荆问他:“你确定那是燕王的人?”

眼线道:“那人是燕王府的采买,属下绝不会认错。”

宁澄荆道:“这事先不要让大哥知道,他近来够忙的了。这件事你也暂且不要管了,我后面另有想法,大哥那边,回头我去说就行了。”

“是。”眼线如鬼魅一般快速离开,宁澄荆不动声色地重新坐于原处,但这一次翻看面前摊开的文字时,他一个字也没读进去。

这位燕王殿下,好似并不是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秦佑听完采办的回话,一动不动地坐着。他鲜少露出这样严肃的神态,这模样乍一看去与楚帝有着几分相似。

“殿下?”采办叫着他,“黄世真就是这么说的,与永陵相关的大小内容他都看遍了,没有任何坍塌的记载。”

“这才是有问题的地方。”秦佑道,“老人们都知晓的事情,史料中却没有任何记录,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采办问:“那咱们是不是该从那些老人身上去撬?”

秦佑道:“那些都是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人精,不比黄世真这种新人好拿捏,想撬他们的嘴,没那么容易。”

采办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秦佑让他先下去,自己在闷着头想了许久后还是没有头绪。

这种事情还是要与人商议才行。

他叫人去套了马车,在公主府接到赵瑾时,面上严肃的容态便收了,再次换上那副令赵瑾无比熟悉的纨绔笑脸。

“阿瑾。”他双手枕在脑后,就这么靠在车厢上看着赵瑾落座,“今天去哪家?”

“揽芳楼吧。”赵瑾道,“我现在对那儿太熟了。”

“好。”秦佑吩咐外面赶车的幺伏,“去揽芳楼。”

马车开始前行,赵瑾压低了声音问他:“永陵的事情有进展了?”

秦佑正经几分,道:“没有。工部司所有的记录里都没有永陵塌陷的半点字样,这事压根就没有记下来。”

事实越是如此,那么背后的真相便越是可疑。

赵瑾问:“没有其他办法查了?”

秦佑耸耸肩,“我若是有路子,今天也不会来找你。”

车厢内一时便安静了下来,马车悠悠转转地在揽芳楼门前停下,赵瑾先跳下车,进去就要了个厢房。

他们今日没要陪酒的红与绿,只留了个弹曲的乐娘奏音。

这二人今日的行为很是反常,乐娘胆战心惊地弹完了这一曲,小心翼翼地问:“两位爷,是妾弹错了音吗?”

“没有。”秦佑道,“你弹的很好。换一首吧,来个烈一点的。”

乐娘道是,指下再次一拨,错杂的音符激昂着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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