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272)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秦惜珩简直不敢想赵瑾一个人是如何撑了这么多年,她又问路伯:“军中的账目在府上吗?”

路伯道:“那是军账,不能轻易示人。”

秦惜珩便想着过后再问赵瑾去要,她把府上的这些账又翻了一遍,有些为难地出起神来。

水路的关卡严了,莫说是军需,就连粮食都运送困难。从前有双临在侧打点外边,秦惜珩还能松怠几分,现在身边没了掌事的人,样样都得她亲力亲为了。

赵瑾这日忙到天黑才回府,进屋就见着了桌上堆叠的账册,秦惜珩坐在桌案后提着笔,不知在写什么。

“忙什么呢?”赵瑾把氅衣挂在一旁,走过去问。

“想着怎么给你赚钱。”秦惜珩放下笔,眼睛瞥了瞥那些账册,“你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赵瑾无所谓地笑笑,“大不了就问朝廷哭穷,反正能撑一日是一日。”

她看着秦惜珩写在纸上的内容,多是些奇形怪状的记号,只有寥寥几个字,便问道:“这个飞票是什么?与飞钱有关系吗?”

秦惜珩道:“有那么点关系,是我暂且起的一个名。”

赵瑾在她身边坐下,笑问:“看来阿珩想到给我赚钱的法子了?”

秦惜珩道:“只是个初想,我还要去民间看看。”

赵瑾哪里放心她一个人去,当下就道:“等寻个时日,我陪你一起。”

秦惜珩问她:“淮州现在怎么样了?你仔细与我说说?”

赵瑾道:“国库也缺钱,朝廷让我舅舅去淮安做刺史,想法子从商贾们手里刮钱。眼下那边的官衙里全是干真活的人,水路是不能像从前那样各取利益了,这么一来,仅是运费就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前些日子蓝越来信,宗政康想了个能减少水路开支的法子,让方谦去跟朝廷谈。据那边说,宗政康已经从柳氏手中分辟了几家铺子,以旁人的名字挂名掌控。现如今,咱们缺的不是粮食和军需,而是一条能顺利将这些物资运来剑西的路。除了这些,水路的关卡也变严了。”

秦惜珩却只是笑了笑,“此路不通,另有他解。”

赵瑾愈发好奇,缠着她道:“那你给我讲讲你的锦囊妙计。”

秦惜珩歪着头看她,“急什么,我还得去走访一下外面,才能知道这个法子究竟可不可行。”

赵瑾就想知道她藏着什么大计,思量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明日一早我去营中交代一声,等我回来了,咱们就动身。你想去哪里?”

秦惜珩道:“梁州的模样我知道了,想来河州和孜州多半也是如此。先去敦庭吧,那边的田地更多,商行也有。”

赵瑾道:“程新忌在朔方也反了,现在已经成了最初预想的那样,西北两道连成了一境。我猜,朝廷现在也不敢贸然动兵,但凡涉及到军需,烧的全是钱,这可是笔大开销。”

秦惜珩道:“所以现在比的是谁更快。过去我处处拿着皇兄的名义行事,到底是抢占了淮州这个先机,这一步绝不能退。怀玉,你给我一点时间,在这之前,若是朝廷要用兵,你撑一撑。”

“好。”赵瑾点头,又心疼她这样耗神,道:“不着急的,阿珩,你慢慢来,我还顶得住。”

秦惜珩握着她的手,捧在眼前凝神地看着。赵瑾手背上的冻疮有她日日看着涂药,已经好了许多,掌心里磨出的那些伤也逐一愈了合,这双手虽还是那样粗糙,但终归是个能看的模样了。

“不用心疼。”赵瑾反握住她的手,款款笑着,“天下好打,却不好治。阿珩,我没这个本事,日后该是我心疼你更多些。”

秦惜珩什么都没说,她靠身去倚在赵瑾颈下,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枪戟覆红殷,长风征万里。怀玉,你尽管去打,我为你镇守后方,保你无忧。”

第173章 谋路

年初五,敦庭街头的商户店铺接连挂上了大红灯笼,一眼望去焕然一新,张灯结彩的氛围竟比寻常佳节还要隆重许多。

秦惜珩看着前面一户正在高挂新彩的铺面,道:“都说初五迎财神,我今日可算是真的见到了,这阵仗,可真是商界的大过年了。”

赵瑾问:“之前在邑京的时候,你不出宫去玩吗?”

秦惜珩摇头,“宫里的祭祀多,从新年的第一天起便日日都有大大小小的事。小时候有一年,我实在是耐不住那些烦闷的礼节,便让几个宫人帮我逃出去玩,后来母后知道了,发了好大的火,还严惩了那几个宫人。自那之后,我就再不敢随便跑出宫了。”

她失神一下,又冲赵瑾笑了笑,“没什么,也就只有年节那几日规矩多,平日里我若是想出宫,还是能出的。”

赵瑾忽然道:“敦庭的灯火其实也不差。”

秦惜珩明白她的意思,道:“既然不差,那我们这次多留几日好不好?”

赵瑾莞尔道:“好,都听你的,反正营中的事我暂且安排好了。这次出来走访,正好能看看外面的状况。”

秦惜珩回之一笑,目光不知看到了什么,步调就此慢了下来。

赵瑾随之看去,见那斜前方正是个庄庄正正的衙门卫所,道:“那是剑西的驻京进奏院,怎么了吗?”

“没什么。”秦惜珩收回目光,“只是想到商贾们四处游走着经商,朝廷便设了飞钱以供方便。”

商贾但凡获利,都是笔不小的数目,这些钱带在身上不方便,也容易被盗匪盯上,大楚便设了飞钱,商贾们辗转各地,凭着这一纸汇票就能在当地的进奏院提取银钱。

赵瑾听她这么说,便想到了她之前写在纸上的内容,问道:“现在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秦惜珩道:“我想无中生有,贯八方之财,借钱滚钱。”

这倒是与赵瑾当初的那招空手套白狼有些像,她便生了兴趣,“愿闻其详。”

秦惜珩道:“如果剑西每人给咱们一个铜板,你说咱们能有多少铜板?”

赵瑾猜问:“你是想先问百姓借钱?”

秦惜珩摇头,“不是借,是换。”

赵瑾问:“怎么换?”

秦惜珩道:“昨日你问的飞票,就是这首为要紧的东西。”

赵瑾又问:“类似当铺的抵押吗?”

秦惜珩道:“有点像,但又不是。简言之,我给每张飞票定下一个固定的钱额,想要飞票的人就必须用真金白银来买。等他拿到飞票之后,可以用更高的价格卖给旁人,如此一来,他就能赚。”

赵瑾不解,“这么一说,飞票不过是一张没有任何价值的票据,有谁会愿意用更高的价格来买这么一个空头票券呢?”

秦惜珩道:“若是我能让飞票的价值往上涨呢?”

赵瑾问:“什么意思?”

秦惜珩解释,“打个比方,每年年初,我以一个铜板的价额定为单张飞票的价值,等到年中,我将飞票的价值进行更改,变为两个铜板。这个时候,之前购买过飞票的人,就能靠着这一个铜板的涨息找我将飞票重新换回银钱。这样一来,咱们能够得到一笔钱进行周转,以钱生钱,而购买飞票的人也能获利。”

赵瑾沉吟片刻,道:“这法子好是好,可百姓哪儿有那么多钱?况且咱们也不可能只将飞票的价值定为一个铜板。”

秦惜珩道:“所以我压根没有考虑过普通百姓,我看准的是那些行商们。”

赵瑾愣住,“啊?”

秦惜珩道:“若是飞票能够推行出去,我不打算再用银钱从他们手中换回飞票。怀玉,你难道没有想到,我所谓的飞票,实则就是许出去的好处吗?只要咱们一路挺进,飞票的价值就能一直上涨,行商们谁收得的飞票多,往后能够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这些飞票最初以真金白银卖出去后,会在他们手中反复兜转,至于他们要如何再定出售的价额,便是由他们自己去了,这其中或涨或亏,都与咱们没有关系。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定期对外投放飞票,给这些飞票拟定不同时期该有的价值。当然,每隔半年,我会根据他们手中掌持的飞票数量略作盈利分配,这些会是真正的金银。试想一下,行商们中间能有这么一笔不用入税的钱作为流通,该是利大于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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