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278)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詹雨问道:“你要如何为剑西筹谋?”

范蔚熙道:“尽我毕生所学,为我主开疆辟土。”

“好!”詹雨忽然生喜,也看了赵瑾一眼,起身拜揖,“我寒窗苦读,为的是能将这一身所学全数施展。朝廷束缚了我的羽翼,那我弃之又何妨?就凭蔚熙这一句话,赵侯,我詹沐霖愿为你驱使!”

赵瑾起身扶他一把,“先生言重了。”

范蔚熙道:“师兄,明日我将启程去往元中,你既然愿为怀玉效力,不若与我一道去元中招纳良才。”

詹雨指了指自己放置在一旁的包袱,笑道:“现在走都行。”

赵瑾道:“先生远道而来,该好生接待才是。我现在就安排人去准备,蔚熙,你先替我招呼。”

她往后院去吩咐了路伯,便朝北院走去,还没进屋,就听到了里面噼里啪啦的算盘声。

秦惜珩低着头拨完一串算珠,拿起笔在一旁的账簿上记了一笔。赵瑾轻着步伐进去,生怕打扰到她。

算珠声一阵接着一阵,秦惜珩暂时忙完了,抬头来看她,“今日回来这么早?”

赵瑾道:“蔚熙回来了,他有意替我去元中看管,明日就走。刚刚还来了他的同门师兄詹沐霖,愿意助咱们一臂之力。”

“詹沐霖。”秦惜珩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赵瑾提醒道:“就是去年春闱案时,去那客船上带头问事的举子。”

“原来是他。”秦惜珩记了起来,又问:“他不是中围后领了差事吗?怎么会来梁州?”

赵瑾简而言之,秦惜珩不免叹气,“我劝过皇兄了,可他既然不为所动,也就不怪如此了。”

“往后有了门臣,又要多一笔支出。”赵瑾看着她记在账上的内容,问道:“淮州来信了吧?说了什么?飞票的进展如何了?”

“还不错。”秦惜珩把方才算好的账目给她看,“宗政康挺有心的,他担心那些行商们不买账,先在淮州当地用茶叶试了水。”

赵瑾问:“怎么用茶叶试水?”

秦惜珩道:“他初提飞票一事,将每张飞票的价值定了一吊钱,这些钱于那些常有往来的大行商来说,压根不足一提。那些人卖他一个脸面,买了几十上百张,宗政康就有了这么一笔本钱。他拿着这钱暗中收了好几处茶庄,又使了些手段,让人扮作茶庄的人,再将这些茶高价卖出去,盈利一笔后,以每张飞票一吊半钱的价额,问那些行商将飞票换了回来。据说,那些购买飞票数量少的行商事后便后悔没有再多买一些,否则就能赚得更多。”

赵瑾道:“买得少了便事后失悔,看来这世上到处都是赌徒。”

秦惜珩道:“做生意本就是一场豪赌。宗政康开此先例只是试水,飞票到底还是全收回来了,往后还得继续套着这些人,让飞票只在他们手中互相流转。”

赵瑾轻轻咂舌,“初初试水就能小有成效,宗政康这人,还真是天生就适合做生意,做个读书人反倒是屈才了。”

“怀玉!”范蔚熙在外面叩了叩门,“你在屋里吗?”

“来了。”赵瑾应声,开门迎他进来。

范蔚熙正要说事,看到秦惜珩也在,顿时讶然,“公主?”

赵瑾笑道:“你一直在外边,所以不知道。我和阿珩是在并城遇上的。这事我在信里提了,若是按照正常的时日,那信此时该到朔方了。”

范蔚熙道:“我正是想到了这件事才来的。你在信里可提了其他要紧的事情?”

赵瑾道:“朔方三地一反,便是将一个偌大的朔北从中断成了两半,我是担心朝廷突然派兵攻袭朔方,倘若再碰上格里部进犯,那便是雪上加霜。”

范蔚熙问:“你有什么良策吗?”

赵瑾道:“昔日祖父为了稳固剑西,许了羌和不少好处,就是为了防止外患忽至。朔方与格里部一直是战火不休,怕是谈不了讲和。我暂时想不到什么办法,谈不妥唯一的法子就是打,打到格里部服输为止。”

她才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肯定道:“没错,就是打。”

范蔚熙道:“你说清楚些,怎么打?”

赵瑾道:“朔方置重兵把守,防的就是格里部,而北疆每年之所以动兵,无外乎都是格里部主动出击才为之。朔北一线那么长,没有哪一次是大楚主动出兵。所以我想,若是能主动出兵一次,将格里部赶得再北一些,那么便给了朔方短暂的喘息时间。至少在迎上乌蒙军的进攻时,不会分心去想外族入侵。”

范蔚熙问:“若是朔方对外出兵时,乌蒙趁机而入呢?”

“乌蒙不会的。”赵瑾无比肯定道,“倘若乌蒙趁机而入拿下了朔方,那他们就得担着对付格里部的重担。他们与朔方势均力敌,两两相斗只会让格里部从中得力。邝成惟是老将了,绝不会在朔方对外出兵时从中搅和。又或许,他甚至会主动出手从旁协助朔方,将格里部赶回天山那头。”

“没错。”傅玄化突然插声进来,“无论大楚内部如何动乱,边境都决不允许外敌侵入一丝一毫。这样的道理别说是边将,就连朝中的文臣也应该明白,朔方早该主动出兵消除格里部这个隐患了。”

范蔚熙看着他,好半晌才认了出来,一时愈加惊讶,“檀英?”

傅玄化进了院子,冲他点头一笑,“蔚熙,好久不见。”

范蔚熙当初听说他的遭遇,还叹声同情了许久,没曾想有一日竟然还能与他在梁州遇上,当下便是一喜,“怀玉正是缺人,你来的刚刚好。”

傅玄化看向赵瑾,赞赏一笑,“能想通这一处,还真是不容易。”

赵瑾道:“其实对外追敌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若我能占据苍眉山,再攻到磨莎雪山脚下,便是不枉此生了。”

傅玄化道:“就是得难为公主,日日都提着心为你牵肠挂肚。”

赵瑾与秦惜珩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傅玄化又道:“给朔方去信吗?再让朝廷也知道?”

“当然。”赵瑾进屋就要去写信,范蔚熙忽然一喊:“怀玉。”

“嗯?”赵瑾看他,“还有什么事?”

范蔚熙有些不自在地望向别处,说道:“在信上交代一下,让……让程郎将当心些。”

赵瑾何曾见过他这般别扭,当下就问:“为何只交代他?”

范蔚熙又说:“其他人也是。”

他似是怕继续遭到追问,这句话说完便走,傅玄化不明实情,问道:“这个程郎将是谁?”

赵瑾道:“镇北王的亲兄弟,与蔚熙有些交情。”

既是有些交情,又为何在提及时是这副模样?

三人互看一眼,任是如何想都没想通这其中的缘由。

“算了,”赵瑾懒得再想,只是低声嘀咕一句,“天知道吧。”

第177章 朝动

三月芳菲初醒,邑京莺鸟已有啼飞,枝杈上新生的绿绽放复苏,昭告了承光之年第一个春天的降临。

“让开!让开!朔北军报——”

一匹快马自城外而来,蹄声踩碎了早春未化的冰,带起尘土飞溅。信差在马背上喊得声嘶力竭,左右百姓避让着躲开,被急卷而起的风吹得衣发飞舞。

几个广文堂的学子沿街走着,一人闻听之后不免心忧,“柔然又攻袭朔北了?”

又一人叹气,“朔北几乎年年都要开战,如今朔方三地还反了,这仗要怎么打?”

其中一人名叫薛珍,他倒是丝毫不觉惋惜,还说着:“不过是一群目无王法的莽夫,跟着赵瑾这样的逆贼能猖獗几时?”

“薛兄,话不能这么说。”说话这人是卲广之弟唐民优,他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捂着嘴对其他几人道,“听闻镇北王的死另有缘故,若这事是真的,那这朔方三地的守备军就都是有情有义的好汉。”

“另有缘故?那林邦友都说程新禾心怀不轨,这可是他的亲舅子,这事还能有什么缘故?”薛珍冷哼一声,摇头道:“唐兄,你怎的还为一个反臣辩言?亏得咱们几个都是知交,否则这话让旁人听去,一定要治你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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