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322)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阻扰在外的人已经被程新忌杀了个昏天黑地,巴图苏上了马背一声招喊,突骑们便四散着聚拢而来。他用力踹着马肚子,弯刀晃眼地亮在手中,恨不能将程新忌大卸八块。

程新忌钓到了这匹狼,收刀勒马,带着随行的三千守备军转身就撤。

巴图苏被他激起了斗志,召着突骑大军穷追而上。在他看不见的身后,乌蒙嘉领着一队骑兵悄悄地跟上,不着痕迹地保持了差距。

程新忌与三千守备军将马跑至最快,身后的突骑在快速地缩短二者之间的距离,程新忌咬牙,在终于看到前方的军旗时,“唰”地抽出斩/马刀,在风里高高地舞动。

“戒备——”

赵瑾屏息一喊,早已站成阵型的孜州守备军开始大肆变动,她与宣揽江同站阵列中心,各自握紧了手中的军旗。

最外侧手持厚盾的士卒环跑不停,程新忌与三千守备军终于抵达阵前,错峰寻着这外侧露出的缝隙入阵,绕走半圈之后再从对侧的缝隙出阵。

巴图苏远远地就看到了这个横亘于此处的轩然大阵,他有些愕然地减了速度,心中迟疑一下,还是领着突骑继续向前,下令喊道:“列阵——”

突骑们开始将攻击的范围扩张,方才还排布紧蹙的倒三角锥状顿时向外散开,逐渐拉长了两翼,那翼尾的突骑速度加快,呈拢合式向前而去,预将整个八相阵包围其中。

程新忌与三千守备军就在这时突然从阵后出现,自八相阵两端杀出,直击突骑的翼尾两侧。他们来得猝不及防,令两翼的突骑避无可避,只能迎上。

前锋之处,巴图苏已经来到了八相阵前,他挥舞着弯刀就要去砍最外侧的孜州士卒,但护身的盾甲沉厚,外侧的士卒又在不断环跑,是以他一击而下,并没有给士卒们带来任何伤害,反是令他手腕一震,连胳膊都有些带麻。

他后退一步,抬头看到了阵中央挥舞的军旗。

透过这最外侧跑动的人阵缝隙,巴图苏能够看到里面分散着站立的方阵。两翼处的厮杀声传了过来,他看到了程新忌,想要骑着马去与他单挑,却又疑心这是程新忌使计要乱他的阵型。他看着面前的巨阵,不死心地再次拿弯刀去砍,可这次与上次一样,孜州士卒依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该死的。”他吐了一口沫子,再不犹豫地从面前经过的一个空隙中冲了进去。

突骑们紧随其后,环跑的士卒脚步不停,部分突骑被迫阻拦在外,只得寻着其他空缺再入。

赵瑾透过方阵的缝隙,自巴图苏进来的一刹那就看清了是哪个入口,她当即将军旗一转,九个方阵开始变动。

巴图苏进了阵,左右两侧皆是以厚重盾甲挡身的士卒,他试着用弯刀劈刺,可那盾面毫无反应。阵列里比不得外面天高地广,有些逼仄的紧,他只能沿着面前这条通道再往前,试图找出什么突破。然而还不等他再行一步,左右的方阵忽然移动,一侧的盾兵仓促而退,眨眼而上骑兵队列。

这算是巴图苏求之不得的对阵,可对面的骑兵方阵忽然快速后退,他不假思索,带着突骑们跟着上赶,未曾注意到地上忽然起了一道绊马索。

他想要停下马已然来不及了,绊马索扯着他座下的马重重地摔下,马发出痛苦的鸣声,他迅速以手臂作为支撑,才险险地站稳了脚,可等到他再抬头,眼前的阵局又变了。

身后有几名突骑也跟着落了马,有一人在这时惊喊:“将军,咱们的人呢?”

巴图苏顾不得攻击,赶紧回头一看,只见方才还跟着他进阵的突骑只剩下了眼前的寥寥几人。

“将军——”从其他方位处传来了突骑们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此时站在这里的是一队手握长枪的步兵,巴图苏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阵的不简单,他当下顾不上那些突骑对他的喊叫,掌心握紧了弯刀开始动手,阴着脸骂道:“该死的。”

程新忌与三千守备军在外阻断了突骑两翼的咬合包抄,他看着这些人进了阵,正要跟着进去从后堵住巴图苏的路,余光里却忽然冒出了又一队躲闪的外族兵。

他朝那个方向一看,二话不说便带着守备军杀去。

乌蒙嘉不知赵瑾布了阵,本想坐山观虎斗,等着收渔翁之利,岂料竟然有一路孜州守备军冲着他就来。他看着对面的阵势,估摸着也躲不过去,干脆带着部下迎了上去,准备来一场血战。

可程新忌却只是带着人将他们半围住,并不出刀,乌蒙嘉不明就里,被他们逼着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那个巨型的阵。

程新忌便在此时霍然出刀。乌蒙嘉带头迎上,可他从未与程新忌交过手,并不知晓他的打法,一时未适之下只能以退为受,竟然被他逼得一直后走。

阵口就在眼前,乌蒙嘉想到巴图苏也在里面,想着不如就此一搏,便也从空缺处入了阵。程新忌终于将这虎视眈眈的另一匹狼送了进去,当即再不多想,转身跟着进了八相阵的缺口。

巴图苏在一干步兵的枪下游走着,他的目光数次注意到那正在反复变化的军旗,心知只要制住了这舞旗之人,那么这个阵便能分崩离析。

他在躲闪着枪头之时注意着周围的变化,忽听到身后的方阵之外有乌蒙嘉的声音传来,正大声叫着他。

纵然他之前与乌蒙嘉大打出手闹僵了脸面,但此时此刻也只有乌蒙嘉能够信任。

巴图苏故意涉险地露出破绽,步兵们果然来攻他这暴露出来的弱处,他利用着这难得的机会一刀而来杀招,当即毙了离得最近的一人,从他手中收下了一支枪。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步兵们些微混乱,赵瑾见状赶紧再调阵型,巴图苏强硬地抓紧了换阵时的缝隙,硬是从一干围困中挣脱了出去,与陷在另一边的乌蒙嘉碰了头。

“怎么出去?”乌蒙嘉大声地问。

巴图苏的目光盯着正中间的那面旗,他说道:“杀了赵瑾。”

乌蒙嘉看着左右变化的方阵,一面还对付着孜州守备军的出刀,道:“不可能,根本进不去。”

“能进。”巴图苏看着他身后跟着的车宛部下,说道:“强行进,让你的人去前面开路。”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乌蒙嘉招手让部下们突击,巴图苏又道:“你也去。”

乌蒙嘉眼中一寒,却什么也没有说,跟着加入了突击的队列。

场面愈发混乱不堪,赵瑾在脑中迅速推演着阵型的下一步变化,宣揽江看着方阵里这乱成一团的厮杀,心焦地看了看赵瑾。

他担心赵瑾会在心乱之下推演出错,即便在这之前,赵瑾已经稳定推进着阵型长达了半个多时辰。

不断有人殒命于乌蒙嘉一系人的刀下,赵瑾的心也渐渐收紧,她没想到对手竟能负隅顽抗这么久,抓紧算着还能从哪个方位排兵来阻止这一切,心急之下手中的军旗不受控地舞向了另一个方位。

不好。

宣揽江大惊失色,正要出动自己的这面旗来补,可在那个方位,阵队已经开始变化了。

一条巨大的缝隙就此暴露在了乌蒙嘉几人的面前,赵瑾赶紧再换旗位来调整,可走错一步之后,再要挽回并非再行一步就能做到。

巴图苏趁着这个机会冲了过来,赵瑾给宣揽江扔下一句“舞旗”,自己便拿着手中的军旗做枪,对着巴图苏便是一招横刺。

对方左右避躲,赵瑾便一路与之周旋。敌手这么一来,八相阵可谓乱了一半,宣揽江力挽狂澜地继续支撑,却只能看到赵瑾那处的豁口越来越大。

之前被困在里间的突骑们慢慢地聚集了过来,宣揽江见状,当即便喊一声“围杀”,守备军们便舍弃方阵,如潮水一般地围了上来。

巴图苏和乌蒙嘉合力朝着赵瑾来袭,前者一直从正面引着赵瑾的注意,乌蒙嘉绕到一旁,举起手中的弩弓对着赵瑾就是一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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