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马戍梁州(6)

作者:夏蝉七里 阅读记录

他饮了一口酒,却不咽下,覆唇吻住小倌的琵琶骨,继而顺着那细长的脖颈往上走。小倌白皙的皮肤上现出一道晶莹的水渍,他不敢动,身体却在打着颤栗,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等着被人宰割。

宁修则亲到了小倌的嘴角,下一刻就是长驱直入,他死死地按住了小倌的口舌,那一口酒慢慢地已经散了芬芳,顺着相触的舌尖滑进去时,早就成了无味的白水。

小倌的脸憋得通红,被这一口酒呛得气都短了几分,他想忍住,可是逼得狠了,反倒适得其反,愈发难以压制,捂着嘴扭向一旁咳嗽起来。

宁修则不理会,慢条斯理地拭了拭唇,看向赵瑾,“赵侯觉得如何?”

“啧啧——”赵瑾摇头,不予赞成,“太虎狼了,看把人家给呛的。玩儿要讲究慢条斯理,细水长流,这样才能一步一步走到人心里去,死生都随你。”

她像是个风月老手,在这方面经验丰富,一进一退都恰到好处。她保持着与小倌固定的距离,在推杯换盏中露出摄人心魄的笑,很有尺度地问着自己今夜的陪酒:“想吃什么,本侯喂给你。”

小倌推托说“不敢”,赵瑾出乎意料地揽住他的肩背,趁机揩了一把他后腰上的油,顶着众人直刷刷的目光调戏起来:“你这么说,那就是吃好了。只是你吃好了,本侯却还是半饱,今日你怕是喂不饱本侯,不如让本侯为你赎身,日后鸳鸯帐暖,也让本侯吃个够。嗯……你颈子里的香气不错,是哪几种香料调出来的?”

仿佛适才的翩翩风度与君子气态都是一场假象。

众人面面相觑,整个牡丹阁鸦雀无声。

小倌低着脸说:“侯爷喝多了。”

“本侯没醉!”赵瑾袖子一挥,撒酒疯似的,反反复复道,“没醉……没醉……”

“侯爷。”小倌扶住她,作势预起,“小的送侯爷去歇息如何?”

“嗯……”赵瑾扒拉着他,嘴里嘀嘀咕咕,“美人儿,本侯好好疼你……”

在座没人说话,还是秦绩做主道:“扶赵侯去歇着吧,再派个人去梁渊侯府,给敦华夫人报个信。”

段秋权道了声是,亲自去了。他出了牡丹阁,先是尾随着赵瑾与小倌,一路跟到了两人进去的厢房门口,然后便听到里面一阵稀稀拉拉的响动,紧接着传来响亮的啪嗒声,还有两道此起彼伏的叫欢声。

他越听越觉得脸上发烫,心中正咂舌又无奈地叹说赵瑾真是如狼似虎,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段司谏,你在这里做什么?”

秦惜珩洗完脸回来,本要径直回牡丹阁,但她远远地瞧见这边的门上扒着个人,好奇了走近一看,竟然是他。

段秋权哪儿敢让这位祖宗听到里面的动静,立刻催赶着说:“没……没什么,赵侯喝多了,臣着人送他先歇会儿。公主,臣看此时不早了,不如派人送公主回去?”

话都说的结巴,秦惜珩一眼就看出他心里有鬼。

厢房内断断续续地溢出了几缕声音,秦惜珩虽是个女儿家,但一瞬间就能想到里面在发生什么。她唯恐段秋权说谎,只怀疑里面的人是谷怀璧,当即气怒,推开段秋权,“走开!”

段秋权生怕她突然打开厢房的门,旋即急喊:“公主……”

“公主!”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却恰到好处地阻止了秦惜珩接下来的动作。

谷怀璧快步过来,问着秦惜珩:“公主在这里做什么?臣找了你好久。”

秦惜珩愣愣地看着他,慢慢道:“你……你从宴上来的?”她说着又看了一眼厢房,“那这里面……”

段秋权忙说:“赵侯喝多了。”

又有一道沉闷的喘息声从里面蹿出来。

秦惜珩脸上一红,赶紧解释:“我……我有点儿晕,刚刚没有寻着路。”

谷怀璧笑笑,“宫门下钥了,臣送公主回公主府吧。”

段秋权立在一旁不敢作声,直到两人在轻言慢语间走远了好久,他才紧赶着出了揽芳楼。

外间的声音彻底消失了,赵瑾从厢房内的隔间里探出身来,微微避开视线,对外间还在喘气的二男道:“有劳二位。”

这两名男子都是揽芳楼的小倌,他们异口同声:“少主不必言谢。”

“你们继续,不要停。今夜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厢房内的墙壁里侧忽然传出一个声音,赵瑾闻声而望,看到原本平整的墙壁启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露出一扇暗门来。

有个人从暗门里出来,小倌叫了一声“沈领头”。那人带着赵瑾进了暗门,才说:“属下沈盏,见过少主。”

赵瑾问他:“夜先生呢?”

沈盏领着她往密道深处走,一面说:“夜先生身份特殊,不便露面,便将一应事宜交由属下,让属下与少主对接。方才引少主来的名叫竹笙,少主日后若是要找属下,可以直接点他的名。”

二十四年前,范家的老太爷范茹乃朝中首相,却因一场春闱案而下狱。范家遭此横祸,一族人都受到了牵连。范棨是范茹幺子,又受教于赵老侯爷,他当年虚岁十六,蒙赵老侯爷求情搭救,捡回了一条命,从此远走梁州。范家养子范霁在这场祸乱中死里逃生,之后便在邑京布下了一张暗网,化名“夜鸽”,又给自己起了一个奇怪的名字,叫做夜先生。

而知晓“夜先生”这三个字的人,只有包括沈盏在内的几个重要心腹。

漫长的二十四年内,范霁凭着夜鸽收集邑京乃至整个大楚的消息,然后命心腹将这些一一告知给梁州的幼弟与恩师。

往些年,赵瑾只能在夜鸽的传信中知晓范霁的只言片语,她本以为来了邑京就能见到范霁本人,何料范霁极为谨慎,在自己本家的营地也不露面,更是让手下的人继续用化名称呼他。

沈盏既然这么说,赵瑾也只能接受,又问:“夜先生可好?”

密道不长,不多时已经到了头,沈盏让她放心,道:“夜先生一切都好,少主无需担心。他知道少主一定会想办法来揽芳楼,所以提前让属下为少主讲一讲邑京的近况。”

赵瑾盘腿在垫子上坐下,先说:“白天时,我入宫面圣,圣上已经借棋局向我说明了一切,我也用棋语告诉他,我会站在他那一边。”

沈盏道:“是,夜先生知道少主会做天子孤臣。容属下多问一句,范先生可好?”

范棨便是沈盏口中所指,他是赵瑾的老师。

赵瑾道:“先生一家都好,此番来邑京,他还叮咛了我许多。”

沈盏与她隔着桌案对坐,他抽出桌上预留的纸,用镇纸压了,捏笔写字,说道:“少主以往远在梁州,许多事情都是隔着一纸书信,怕是迷迷糊糊不知细节,属下今夜便为少主仔细地说一说。”

赵瑾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沈盏在再次开口前,先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气,才道:“当年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宁家一日比一日锋芒外露,朝野上下几乎被宁澄焕只手遮天。贺朝运虽为侍中,也领着同平章事的差,却远远不及。”

对于他口中的“那些事情”,赵瑾心里再清楚不过,她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先生还再三对我说,让我对太子能避则避。只是我没想到太子如此着急,第一天就找人探我的口风。既然无可避免,倒不如迎难而上,随机应变。”

提起太子,倒是让沈盏想到了什么,他道:“少主对几位皇子怕是还不了解。方才宴上的那一位,是圣上的四皇子,兴王秦绩。这位殿下不好美色,也不喜那□□权之术,他只爱诗书字画,古玩玉器,在音律歌舞上也颇有造诣,城东春明门处还有一间他的雅苑,名叫‘风花雪月’。”

赵瑾听着一笑,“太子怕是最喜欢这样的兄弟。”

沈盏道:“少主不知,太子倒是希望四殿下能替他担一份心。四殿下幼年就丧了生母,在皇后膝下长到十二岁才单独立府,与其他几位皇子相比,太子自然与他亲厚些,也知晓他的为人,劝他参政都劝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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