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文有赏(57)

作者:吕不伪 阅读记录

众人听见“涵真道长”四个字,愣了一下,又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几个月前奉旨出家的荀家姑娘吗?当日那事闹得沸沸扬扬,长安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都知道皇帝本想纳荀姑娘为妃,却发现荀姑娘是白云观无为子转世,甚至有好事者将此事写成了话本,在瓦舍勾栏间流传……而如今,这个涵真道长就立在他们面前。

荀旖有些无奈,她没有想到“涵真道长”的这个身份还能给她一定的庇护。但她如今也没时间感慨了,只是对在地上喊疼呼痛的妇人讲道理:“你丈夫若是被勾引得动心了,那便是你丈夫的问题,你若有气,找他撒去!你若一直消不了气,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那便趁早和你丈夫和离!欺辱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她说着,拉过身后那女子的胳膊,便想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却听地上那妇人痛哭道:“我想找男人撒气也撒不了啊,他死了、他死了……”

荀旖闻言一愣,又看向了身边那女子,只见她也是面带哀伤。她心下了然,这妇人说得多半属实,便没有多问,只是带着这女子离开了人群,又让她上了自己的马车。小桃和素霜也紧随其后,坐在了马车里。

荀旖看着这女子一身的伤,心生怜意,刚要问素霜,却见素霜已从怀里拿出了药来。“多谢了,”荀旖对素霜道了一句,又问那女子,“你可有家吗?我送你回去。若是回不了家,可有别的去处吗?”

那女子听了,只是垂泪摇头。好容易忍住了抽噎,她才对荀旖说道:“方才打我那人,是我的母亲。”

“嗯?”荀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只听那女子继续说道:“但我不是她亲生的。我亲娘是我父亲的外室,从前我父亲也算是有点家底。我十岁时,家中生了变故,我父亲得罪了城中豪强,死于非命,家财也被洗劫一空,去官府告状却无人受理。那年,我亲娘也病死了。母亲怜我,接我回家,可她自己却也受了打击,精神时有失常,常对我拳脚相向……可她还是养我到了这么大。只是近来,她病得似乎越发重了。我们来长安投亲,这一路上,她几乎每隔两三日便要犯一次病。”这女子说着,一声叹息,又默默垂泪。

“这……”荀旖一时也不知该怎样才好了,想了想,便又问了一句,“那你还要回去吗?要不,别回去了?”

“总是要给她送终的,”女子说着,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但我不想回去了。”

荀旖听了,也不知该如何评判了。她只觉世人各有各的苦法,而她力微,竟无能为力。想着,荀旖也长叹了一口气,终又是不放心地道了一句:“若你回去了,一定要多加小心,不可轻率了。以后需要帮忙,可以来找我。”说到此处,她又问了一句:“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鲤儿,”女子回答,“鲤鱼的鲤。”

听到这名字的那一瞬间,素霜眼神一凜,荀旖也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姓什么?”荀旖忙稳住自己,又问。

“姓赵。”女子回答。

“哦,还好,姓赵好啊。”荀旖又长舒一口气。

“母亲让我随我亲生母亲姓,我父亲姓杨。”她又说。

话音落下,荀旖沉默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而车厢里则瞬间出现了一股杀气。“哦?杨鲤儿。”素霜终于主动开口了。

--------------------

虽然没有达到300收藏的目标,但新年第一天还是想更一章哈哈哈!

第33章 为难

天黑之时,李琳琅如期回到了小溪边的帐篷外,她依旧是两手空空,一个猎物都没有打到。反观其他人,几乎个个都满载而归,就连一向不擅长骑射的李景修都打了些野鸡野兔回来。

帐篷外升起了火堆,李景传正笑着清点各人猎物的数量。李琳琅见了,也不上前,只是躲到了帐篷边站着,一言不发。李景修见了,便过去陪她,问:“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李琳琅长叹一口气,又挤出来一个笑容:“唉,什么都没打到。”她虽极力笑着,但依旧难掩她的心神不宁。

李景修见她神情,便知她有所隐瞒,刚要再问,却听人群中又传来些惊呼,转头看过去,只见是周浦渊回来了。他也是收获颇丰,包括胳膊上缠着的染了血的绷带。

“浦渊,”却是李景传先迎了上去,他看着他胳膊上的伤,问道,“怎么弄成这样?”说着,便要叫人去请太医。

周浦渊的侍卫余服刚要说话,却被周浦渊止住了。“不碍事,”周浦渊笑着摆了摆手,“不小心跌了一跤,摔在石头上了。”

李景传见他如此说,便也没再多问。李景修却自以为明白了,他回头看向李琳琅,轻声问道:“你在担心他?”

“嗯。”李琳琅轻轻应了一声,又低下头来。她的确在担心他,担心极了。想着,她转过身去,背对着那火堆,谁也看不清她的神情。

李景修见她如此,不免叹息一回,可安慰的话他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只得默默地陪在她身边,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了另一个方向。“真是同病相怜。”他想。

正想着,那边李景传已把猎物称重点清了,只听他对着众人笑道:“诸位,今日打猎虽是个游戏,可赏赐却是圣上钦定的。”他说着,命人请出了那一封诏书来,道:“父皇说了,拔得头筹者,有勋阶者,宜加一阶;无勋阶者,赐勋一转,为武骑尉。”

李景修听了,脸色却是一变,低声道了一句:“简直胡闹!”他说着,转头便要走,幸得李琳琅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了。

“景修哥哥,做什么?”她问。

只听李景修正色回答道:“勋官赏赐当以军功论,打猎游戏算什么功劳?”他说着,又要走,眼看着便是要向猎宫的方向走去。

李琳琅见了,连忙拦住,低声阻拦着:“哥哥,你去找父皇说,就有用吗?如果没用,何必找这不痛快?另寻他法,改变现状,才是良策!”

李景修根本不听,还要凭着那一怀孤勇向前走。身后喧闹的人群根本没注意到这边的异常,只有李琳琅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想了想,终于在他耳边狠心低声道了一句:“母后死谏都未能让父皇悔改,你我又能如何?”她说着,苦笑了一声。

李景修听了,果然停住了脚步。李琳琅口中的母后,自然不是如今的杨皇后。她也知自己说这话是狠了些,可不如此,她便拦不住李景修。“景修哥哥,”她低声说着,“重振朝纲,不是容易的事,千万不能莽撞。”

她说着,看了眼身后,又急急地低声说道:“晋王和这些军士交好,在他看来,这些军士有安邦定国之功,可父皇却不重视他们。为这些军士求一些恩典,总好过那些恩典都落入了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臣子手中,他有此举也是情理之中……景修哥哥,你若是直接去找父皇说,只会惹父皇生气,还会得罪那些军士。更何况那勋官只是空有名头又无实权,你也不必为此去触怒父皇。”

李景修听见她说话,又听见身后围绕在李景传身边的那些军士的欢呼,一时只觉得讽刺。“你一向看得明白,利弊得失都能说得清清楚楚,”李景修侧头看向她,悲凉地笑着,“可有些东西,不能以得失而论。”他说着,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母后要是还在,就好了。”

李琳琅听他如此说,心中也难过起来,却又自嘲地笑着:“母后若是还在,知道我说了这样的话,定是会训斥我了。”

晚风忽然猛烈了些,李琳琅站在风里吸了吸鼻子,又抬头看向那漫天的星辰。“哥,”她说,“我想母后了。”

“我也是,”李景修也只敢在风声里说着这些话,“很想她。”

两人正说着,只听那边已点出了今日猎物最多的人。李景传看着那装满猎物的筐上留下的名字,皱了皱眉,又高声问着:“敢问,万风是哪位?”

上一篇:无我 下一篇:载酒行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