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酒行(100)

作者:吕不伪 阅读记录

沈瑾白听了,看了看那些书,却又立马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对。“所以,在你给我解药之前,这些东西我也就只能看着。”沈瑾白说。

“嫂嫂,你不要怪我,我当然要做得稳妥一些,”萧非说着,又爬上了梯子,在书架上搜寻着,“若你不能完全归心于我,而我却把这些都让你学会了。等你打出谷去,又与我襄宜谷为敌,那岂不是就是我的罪过了?我虽不在意你是否与我为敌,但我好歹是谷主,总得稍微为谷里其他人想一想吧。”

沈瑾白听着,看着那些书,仿佛一场盛大的筵席摆在自己面前,而她却只能看不能吃。她有些气愤地把那些书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又问:“你家里有这许多武功秘籍,你自己却不学吗?”

“嫂嫂,不是我不想学,是我学不了呀,”萧非说,“我身体太弱了,路走多了都要喘个不停,实在是练不成武,最多就是用我襄宜谷特有的内功心法修习一下内力……但那些内力也无法让我如你们一般动辄打打杀杀的,只能让我有力气吹个笛子罢了。对了,说来奇怪,孟严明所练内功也是我襄宜谷功法,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他是从哪学来的。”

沈瑾白一边听着她说话,一边她的目光却又被书桌旁的书柜所吸引。这里所有的书架都高大无比,萧非要找个书都要爬上梯子,可只有这个书柜是寻常的规格。沈瑾白便走了过去,瞧了一瞧,只见最上面一层摆着许多画卷。她便伸出手去,随手抽出来一副,打开看了。可只看了一眼,她却又连忙把这画卷卷起,塞了回去。

那是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宫图,上面画着两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这一看便是出自萧非之手,因为题跋下写了她的名字,从字迹看,还是她亲手所写。

“原来你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些?”沈瑾白抬头望着萧非的背影,心想着,“小小年纪,想得倒不少。”

萧非听见了下面这动静,回头一看,只见沈瑾白站在书桌旁边,也没做什么可疑的事。她皱了皱眉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又拿了一本书下来了。

“这本呢,是我襄宜谷的历史,”萧非说着,又把这本书放在了沈瑾白手中,“我襄宜谷实在是和外界有许多不同,你若让我说,一时间我还真不知从哪里说起。但好在有这本书,以后你若要生活在这里,便一定要了解我襄宜谷。但这本书只记载到了我娘去世,至于我嘛,几个袖袖在记录,谁知道她们记成什么样了呢?”

沈瑾白接过那书,翻开看了一看,又随手把书摞在了方才的那一沓书上。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小魔头今日把她领来这里,话里话外只有一个意思:你别想走了。

许多年来,襄宜谷一直维持着自己的神秘感,连谷主都要虚构出一个人来。而今,这小魔头竟然把襄宜谷的历史和所藏秘笈一概放在了她手中?仿佛是笃定了她无法离开了一般。

“好啦,嫂嫂,”萧非说着,又热情地挽起了沈瑾白的手,“我还要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呢。”

说着,萧非便拉着沈瑾白出了门,还顺手提上了一个灯笼。她领着她下了台阶,却又向山里走去。进了山洞,却又有一条很长的楼梯,一直向下,深不见底。

“这是去哪?”沈瑾白问。

萧非笑着答道:“我带你去见识一下我襄宜谷的起源。”说着,便又牵着沈瑾白的手一路向下走,沈瑾白这才明白她为什么出门还拿了个灯笼。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底。此处是一个岩洞,黑漆漆的,还有暗河流淌着,耳畔尽是哗啦啦的水声。萧非带着沈瑾白踩着河上的石桩过了河,到了一处石壁前,道:“这是我们襄宜谷第一代谷主在刚发现这里时刻下的字。她是先发现了这一处岩洞,然后才决定在襄宜谷定居下来的。对了,她当时还怀着孩子呢,那是我们的第二任谷主。”

沈瑾白听见,接过萧非手里的灯笼,照向石壁,只见上面是一首骚体诗,看起来是用剑刻下的。她不觉念出声来:“春华凋兮秋实敝,云泱泱兮月不霁。江水竭兮夏雨雪,誓不久兮长泣涕。哀旧时之情义兮,涉溱洧而回顾。叹君心之易变兮,隐山林而远渡。自绝世兮独离索,被荆棘兮斩杜衡。伤吾怀兮恨难平,余宁为魑魅兮不患人情!”

只听萧非解释道:“我们的第一代谷主呢,特别喜欢看书,相信你也发现了,我们的摄魂曲全部以乐府旧题为名,我们的毒药全部以词牌名为名。只可惜呢,我那位热爱看书的祖先,自己写的诗却实在不怎么样,就留下了这一首诗,还很差劲。不过据说这是她悲愤之时当场用剑刻下的,未曾雕琢词句。”萧非说着,又嫌弃地摇了摇头:“偏偏这首还被刻在了石壁上,每一代谷主都必须来瞻仰一下。唉,这又是何必呢?这么一来,所有后人都知道她的诗有多差劲了。”

沈瑾白望着那诗,念了一遍,又问萧非:“她是为情所伤,所以才隐居在此?”

“的确,”萧非点了点头,又看向那石壁,“男人就是靠不住啊,让她怀了孩子,转头却又贪慕虚荣投向了别人的怀抱……好像她唯一的家人也是因这男人而死,气得她杀了那男人又躲到了这深山里来。只可惜第一代谷主未曾对人说过太多她的过往,我们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些,还不知道对不对。”

沈瑾白听了,心中倒没什么波动,这于她而言不过又是一桩一方负心薄幸、一方痴心错付的惨剧。从前她或许还会想到自己的父母从而内心生出许多感伤,可如今她却不会了。

她想着,看了眼萧非,心里只觉得可笑:“她把我骗了个团团转,又把我囚在这谷里。从前冷眼看着别人的悲剧,如今却轮到自己身上了。谁能想到这小丫头是那个负心薄幸的,而我却成了痴心错付?呵,真是可笑。”

岩洞里太暗了,萧非根本没注意到沈瑾白在瞧着她,她只是恨恨地道:“都怪那男人,伤了她的心,害得我们也不得安生。”

“为何?”沈瑾白淡淡地问着。

“因为,第一代谷主为了防止后世重蹈覆辙,特意留下了一条禁律,”萧非说着,看向沈瑾白,一字一顿地说,“谷中之人,不得耽于情爱;谷主,不得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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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虽然作,但还是挺会投媳妇儿所好的。

第74章 禁律

“你家这禁律是从少林寺抄的吗?”沈瑾白随口问着。

她现在根本不相信从萧非嘴里说出来的话,谁知道这小魔头嘴里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对于这个小魔头,还是不要太过认真为好。更何况这禁律本就匪夷所思,让后代谷主都灭情绝爱,谈何容易?

总不能每一代谷主都如这小魔头一般是个诡异的疯子吧。

萧非叹了口气,背对着那石壁,坐在了地下河边,一言不发。她拨弄着地下河的水,冰凉刺骨的感觉却又让她立马收回了手去。沈瑾白见她如此落寞的模样,又瞧了瞧那石壁,心想:“难不成是真的?”

想着,沈瑾白也放下了灯笼,坐在了萧非身边。灯笼的光打在两人脸上,映在地下河的波纹上。“沈姑娘,”萧非开了口,用了旧时的称呼,“我其实也有万般无奈的,做这个谷主,并不轻松。”

沈瑾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萧非抱膝而坐,眼里有些空洞:“我娘去得早,我很小就当上了这个谷主。自从我当上谷主的那天起,所有人便都在我耳边不停地提醒着谷里的规矩。我性情是叛逆了些,总是爱胡闹,我的那些师父便拿出我娘做例子来教育我――我有四个师父呢,一个比一个古板、一个比一个严肃。而我娘呢,她真的是有史以来最好的谷主了,一点错都没犯过,她也是最为无情的那个。我太过跳脱,所以几个师父没少说我……这里其实是很压抑的,所以我便总想着出谷,只有出谷,我才可以享受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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