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酒行(133)

作者:吕不伪 阅读记录

萧非听了,只得安分地躺着。但她的眼睛却不怎么安分,在房间里扫来扫去,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明袖的身影。“怎么只有一个袖袖?”萧非问,“其他两个呢?”

紫练回答道:“宫袖去打理庆功宴的事宜了,冷袖在外边熬药着呢。”又道:“谷主,你若有事,可以直接和我们说。”

“你们?”萧非敏锐地察觉到了话语中隐藏的含义。

“一会儿,你其他两个师父就到这里了,”紫练说,“我们有事要问你。”

萧非听了,着实无奈。她闭了眼睛,躺在床上,心里暗暗叫苦。她不用想都知道几个师父想问什么了,多半还是问和北斗庄一战有关的事。在这一件事上,她瞒的东西太多了,自作主张也太多了。几个袖袖都听命于她,自然不敢未经她允许就把她的计划告诉几个师父,所以,几个师父只能来“兴师问罪”了。

“真是麻烦,”萧非心想,“也不知她如何了?”

正想着,她忽然感觉自己的被子被掀开了。她慌了一下,连忙睁眼,一把按住被子。仔细一看,只见紫练手里正拿着一瓶膏药,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谷主,该上药了。”紫练解释了一句。

萧非看着紫练手里的药,心中抗拒不已。给她上药,那肯定要脱她的衣服啊!她现在并不想让除了沈瑾白以外的人脱她的衣服,更何况破阵之前,她曾在沈瑾白那里住了三天,那三天里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究竟有没有消掉,还是个问题呢。

“让袖袖来就好了,”萧非说,“不劳师父了。”

紫练看着萧非,登时明白了她心中所想。她举着瓶子的手放了下来,郑重地道了一句:“谷主不必惊慌。在谷主昏睡之时,我们已经给你上过一次药了。”

萧非听到这话,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听紫练接着道:“小孩子玩闹是常事,没什么奇怪。只是谷主,千万不要忘记了谷中规矩,不要忘记,当日你的先祖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襄宜谷的。既有前车之鉴,便不要重蹈覆辙。”

萧非听了,默默地扭过了头去。自小,她便听着这些话,一直听到她长大。所有人都在告诉她情之一字有多可怕,所有人都在对她说违背谷里规矩的下场有多惨烈……就算她天生是个叛逆的性子,这些话也早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一边抗拒着,一边却又无法挽回地被这些事情影响着。

听了紫练的话,她心里更乱了。

紫练见她什么都没说,便招呼着明袖过来,两人一起帮着给她上药。萧非一动都不动,只是歪着头看着墙,不住地想着那些困扰她的心事。可她越想,心里越乱。正陷在这一团乱麻无法脱身之际,她却听见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只见紫玉紫屏两位师父推门进来了。

“唉,这可有的说了。”萧非长叹一声,心里想着。

正想着,几个师父围坐在了她的榻前,看似关切她的伤情,却让她倍感压抑。明袖给她上好了药,又给她盖好了被子,便立在一边。

“见过谷主。”后来的两个师父说。

“好了,师父,我猜你们一定有很多话想问我,”萧非说着,声音里尽是倦意,她现在只想赶紧把这些师父打发走,“那我便直说好了。”

说着,萧非清了清嗓子,道:“设立大门一事呢,是我先斩后奏,瞒了诸位师父……不对,也不能说是先斩后奏,毕竟本来拿主意的就是我,只是没在事前和几位师父商量而已。至于破阵一事,我之前也已经告诉你们了,我是要去打探消息的,只是分身乏术……”

“所以你就自作主张,诓沈姑娘为襄宜谷破阵?难道我襄宜谷没人了不成,还要让这么个外人来帮扶?谷主,你先前同我们说的时候,我们只当你会让自己的侍女前去破阵。谁能想到,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跟我们商量,就交给了一个外人!”紫玉未等萧非说完,便不满地道了一句。

“天地良心,”萧非睁大了眼睛,“她现在可不是外人。她不仅会襄宜谷的心法,还帮襄宜谷解了围,这难道还是外人吗?”

紫玉冷笑一声:“谷主,她究竟为什么学会了襄宜谷的心法,又为什么为襄宜谷解了围,你心里清楚。”

“可你也不能否认,她现在和襄宜谷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只要她行走江湖,被人认出来了,别人便会当她是襄宜谷的人……她也就是我襄宜谷的人!”萧非重复强调着。

说着,萧非却又叹了口气:“师父们,我还想着,你们这次来,说不定会有更重要的事情来问我呢。没想到,你们竟然就揪着我话里的细枝末节不放,反而把重要的事忘了,真是让我寒心。”

紫玉愣了一下,却听一直沉默的紫屏先开了口,道了一句:“我们听明袖说了,是陆惟把我们眼线藏身之处和联络方式透露给北斗庄的,也是陆惟诱使北斗庄前来攻打襄宜谷的。”

“的确,”萧非说,“那么,我那混账哥哥又是从何知晓的呢?他又为何死盯着襄宜谷不放呢?为何我们那么多人在京城监视着他、却还是让他做出这样的事来了呢?”

萧非说着,闭了眼睛:“三位师父,这才是我们如今要解决的问题,不要只盯着沈姑娘一个人看了。沈姑娘不是什么威胁,陆惟才是。”

正说着话,便见冷袖捧着一碗汤药进来了。萧非见了,忙道:“几位师父,陆惟的事就交给你们处理了,在庆功宴之前必须给我拿出一个对策来,还有重新安排眼线的事……这些可再耽误不得了。”又道:“那就先请几位师父去商讨一下吧,我先喝药了。”

三个师父听出了她这话里赶人的意思,也不好久留,便一同出去了。冷袖端着药碗走到了萧非面前,但萧非却看都不看冷袖,只是连忙对着明袖招手,唤道:“快点,趁着这里没有师父,我有话要问你。”

在时间紧迫的时候,她也顾不上使小性子了,她一眼便认出了成日给沈瑾白送饭的是明袖。明袖见了,连忙到了她榻前,问:“谷主有何事要问?”

萧非道:“你今日给她送饭了吗?她情况如何?伤可好了?有没有问起我?有没有什么反常之举?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面对着这样一连串的问题,明袖不由得咽了下口水,方才开口答道:“沈姑娘一切如常,还主动问起了谷主的情况,她还有话要对谷主说。”

“哦?什么话?”萧非忙不顾疼痛撑起了半个身子,问。

明袖答道:“她说她不走,让谷主好好安心养伤,不要胡思乱想,等着庆功宴的时候再见。”

明袖说罢,便偷偷观察着萧非的神情。她本以为萧非会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却不想萧非听了只是一怔,然后又有些失落地躺在了床上。

“完了。”她说。

沈瑾白夜里从大牢回来后,给自己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洗漱一番便休息了。再睁开眼时,正是正午。明袖又掐着时间来给她送饭,沈瑾白接过食盒,便如往常一般坐在桌前吃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她很明显地能感觉到,明袖一直在观察着她。

“昨日没观察出来什么,今日便接着观察么?”沈瑾白心想着,迅速地吃完了饭,就要打发明袖离开。

可明袖接过了食盒,却只是瞧着她,欲言又止。沈瑾白看了明袖一眼,便说了一句:“你想问什么,直说便可。”

“没什么。”明袖忙道,提起饭盒忙忙地便要走。

“等一等,”沈瑾白却叫住了明袖,“我有话问你。”

明袖便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着沈瑾白。沈瑾白走到她面前,问:“她如何了?”

明袖叹了口气,答道:“她太累了,我出来的时候,她还睡着呢。”

“她的伤怎么样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好?”沈瑾白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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