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姝(54)

作者:摩诃计划 阅读记录

聂冰仪扫视牢房,指着一个满脸麻子的人:“从他开始审吧。”

“为什么从他开始?”金芳珍不解。

“因为他没病,你还能跟着一起审。”

姜大麻子小时候得过天花,才落了一脸大麻子。托麻子的福,当兄弟们因为感染天花而痛苦时,他还安然无恙。

虽然身体好好的,可他心理没少遭罪。姜大麻子眼睁睁送走一个又一个兄弟。每个人走的时候都是满脸流血的脓疱。

现在他还要单独面对两个女特务。老实说,他看了好半天才确定那个梳分头的是个女的。

你说好好一个娘们儿,干嘛搁那硬装爷们儿?姜大麻子寻思这分头也就是喜欢男人的扮相,谁知这厮的动作语气都和男人一样。而且张口闭口对她的同事充满鄙夷不屑。好像为她的同事生为女人而耻辱。

“我说,短头发的那个,你有病吧?你同事一句话没说,你搁那嘚嘚啥劲儿呢?没长个鸡巴,比长个鸡巴的还能臭装逼?”

金芳珍眯眼瞧着姜大麻子:“我平生最恨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男人!长了个棍子,就以为自己能支天撑地了!”

“你恨男人还学我们男人?还欺负女人。我猜你其实是羡慕男人,恨不得和男人一样欺凌别人吧?嘿嘿嘿……”

“再废话我掰折你的棍儿!”金芳珍咆哮。

姜大麻子不以为意:“你掰呗。司马迁没棍儿也没耽误人家写史书,我怕啥啊?”

姜大麻子可不是好心帮聂冰仪说话,他就是想挑唆二人。他最不怕这种色厉内荏的货色了。这种人因为内心脆弱,才将自己的外表武装得强大可怕。但是,面对聂冰仪,他是要高看一眼的。这女人虽有姿色,但妆容朴素,看样子不是以色事人的存在。而且方才他挑衅金芳珍时,这女人依然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做着自己的事,可谓目中无物。

他想着这女人应该是个厉害的。

这女人果真厉害。仅一个晚上,姜大麻子遭不住审讯,全都招了。

“就这?司马迁受宫刑能写《史记》,你一滴血没流,话吐得倒是干净。”聂冰仪翻着满满七大页记录,鄙夷地看着倒吊在水桶上的大麻子脸。

“啊?”

姜大麻子震惊。他一滴血都没流,那是什么从他头顶流出来滴落到水桶里?这女的不是在他头顶涂了麻药、割了口子、放他的血吗?

被放下来的姜大麻子一阵头晕目眩,恍惚之中,他看见一根水管子丢在自己面前。

“我操!”姜大麻子破口大骂,他被这女人耍了!这女人拿一根滴水的破水管吓唬他!他欲起身与聂冰仪动手,聂冰仪却是脚快的,一鞋跟踢在姜大麻子太阳穴上。

看着晕死过去的姜大麻子,聂冰仪吩咐卫兵把他单独关押起来。接下来的两天三夜里又草草审讯八个人。这些濒死的人吐露的内容不多,不过多少证明了姜大麻子的话的真实性。

“看看这几份笔录。”聂冰仪把档案袋丢到金芳珍面前。

“这么多,都是你一个人审的?”

“第一个人吐露得最多,可惜你没坚持听到最后。”

“我看着他的大麻子脸就觉得恶心。”金芳珍拆开档案,快速翻阅,“聂科长,笔录都是你写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一字未改呢?”

“人都在,你大可以去再审几遍。”聂冰仪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能在情报局平步青云,聂冰仪靠的不只有情报造假。岛国人又不是傻子,手里拿了假情报、真情报又总是泄露出去,总是要怀疑内部高层的。比如今日,聂冰仪递交的笔录,并未改一字,只是少些了几句罢了。金芳珍派人再审,那些人也说不出什么花样,若是金芳珍发现她少写了什么,聂冰仪大可以推脱到那群天花患者身上,咬死他们有所隐瞒。

金芳珍翻阅笔录,上面记述了反抗军余下一百多人的下落,其中十八位重伤者和几位年轻健康的士兵分两路前往苏国,余下的由团长带领进关。驻军抓住的这批人就是准备进关的。

金芳珍扫了一眼报告结尾:被捕前团长因为感染天花出血而死,尸体已经火化了。

“反抗军还有两队人去了苏国,至今还没有消息。如果那两队人也得了天花,大概是没法出境的。我们派人去双鹅山附近的医院诊所打听,总会找到他们的下落的。”聂冰仪说。

横竖这群得了天花的人没救了,不如稍稍利用他们一下。聂冰仪说是派人寻找反抗军,其实是私心想寻找徐知雪的下落。那个大麻子说过,军队里有个岛国医生,她带着个重伤的女孩和女孩的姐妹独走一路。聂冰仪便猜到那岛国医生是徐知雪了。

不过,聂冰仪不会放过出卖同伴的人。那些没被审讯的患者尚且能被她关照几日,但那些向她吐露实情的人,她定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牢房。

金芳珍同意了聂冰仪的提议。她要阻止反抗军与苏军的联系。只要苏国不参与到这场战争中,他们胜券在握。

“让驻军和警察挨家医院、诊所、民宅打听!一个反抗军都不能放过!”

39、第39章

恰逢汉斯所长外出办事的日子,诊所里来了一队驻军。驻军为首的是个岛国军官。

雪代受了汉斯所长所托,说是如果有病人登门,请她帮忙照看一下。对于寻常疾病,主攻外科的雪代听诊开药还是不成问题的。眼下来了岛国人,成了诊所的中心骨的雪代不得不主动现身处理。

“都进去给我搜!”下命令的是一位警长,但这群人的首领是一位岛国军官。那个军官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至于警察们,只戴了口罩或者蒙布。

雪代小心翼翼走到边上,给军官鞠个躬:“我是这家诊所的医生,请问这位军官先生,发生了什么事吗?”

军官听见这个高个子的女人会说岛国话,眼前一亮:“听你的口音,是京都人?”

“是的,我外祖家从桃山时代便是定居在京都、以制作和服为生。”雪代微笑。

“真好呐!我们算是半个同乡,我的母亲也是京都人。”军官面容变得和善起来。“医生是大城市的人,怎么跑到满洲的小城市来了?”

“我本在申扈工作,此次前来满洲是拜访友人,幸得这家诊所所长汉斯先生招待,在此停留几日。”

“申扈啊,是个好地方。医生住着可还习惯?”

“租界到处都是岛国人,和故乡没什么两样。”

进去搜寻的警察出来,向警长报告,说是没有得天花的患者,屋子里只有一个女医生和一个吸氧的病人。警长将话语翻译给军官,军官看向雪代:“请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不过请您小心一些,不要碰到那些设备。”

“那是自然。”

雪代跟在军官身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庆幸早早地让朱文姝烧了她们的军服。只是,不知道毓殊的枪有没有藏好。

“您好。”守在毓殊床边的朱文姝向军官微微鞠躬,用岛国话向军官问好。

“你也是岛国人吗?”军官眉头微挑,瞧着这位一样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

雪代刚要替朱文姝圆谎,朱文姝嘴快道:“是的,不过我出生在满洲。祖父、父亲都是满洲做小买卖的商人。”

军官点点头:“难怪少了点本土岛国人的神采。”他又指向毓殊,“这人什么病?”

他问的是朱文姝,雪代不敢贸然抢答。

“肺部肿瘤,刚刚做了开胸手术。”

朱文姝的岛国话说得标准,军官挑不出什么毛病,他想了想,又道:“我可以看看她手术过的地方吗?”

“这个就要请主治医生回答了,我只是她的助手。”朱文姝说。

雪代道:“您一定要看吗?”

“我要确认,她是不是得了肿瘤而不是什么反抗军受了枪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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