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第一女宰辅(23)

作者:卢秋柏 阅读记录

有外力施压,县令很快就查清杀害王二德的真凶,正是顺娘亲父李大狗。

那日李大狗欲将顺娘带走抵债不成,心中愤懑,又再次遭人催债,于是找上顺娘舅父王二德讨要说法。

只因事先王二德叫他带去假婚约诬陷顺娘,便答应要分他银钱。

诬告不成,强拐顺娘也未得手,李大狗白跑这一趟很是恼火,于是找上王二德索要钱财,王二德视钱如命,一分都不肯白给出去,李大狗索要不成,起了歹心,索性将人杀了,抛尸河中,再将王二德家中钱财卷走,拿去还债。

李大狗本就身形瘦小佝偻,一番痕迹状似女子,再加上他刻意留下的线索引导,让衙门将第一怀疑对象指向女子,也就是王顺娘。

他自以为一切做得天衣无缝,但没有料到那晚抛尸之时,正被几个小儿看到,加上更夫也曾见到他夜间出没的身影,以及仵作验出凶手当是个缺少小拇指的人,正与李大狗特征对上。

案件就此结束,顺娘虽洗刷掉杀人嫌疑,却依然处处遭族人白眼,毕竟害死她舅父的乃是她的亲父,这与她亲自杀了自己舅父并无多大区别,她在族人眼中一样是个不孝女。

姜林给她写了封信,让她去城中悬济堂分号,留下做个药童,也是个谋生。

先前并未直接这样做只是因为她尚有自保之力,并没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悬济堂虽是医堂,却并非善堂,能养活容纳的人数也是有限的。

陆秋白心中五味杂陈,她心中依然觉得,这世间应该有公道法理存在,若是治世先是遵循人情,而后才是法度,那还有什么公义可言?

可是她没有办法去否认姜林就是错的,她又凭什么去质问姜林?

因为这个世道法则就是如此,姜林只不过是选择顺应而已。

“我要往北去,林姐姐本要西行,再往前并不顺路,我们便在此分道吧。”陆秋白拉着缰绳,轻声道。

第19章 吾乡何处(七)

姜林似乎早有准备,只道:“好,保重。”

陆秋白却没有立即离开,马儿在她的驱策下转过身,她轻轻抚摸着马背,抱拳道:“来日若有机会,我定当报答姐姐救命大恩,后会有期。”

姜林点点头,陆秋白一夹马腹,先行离去,徒留一个背影给姜林。

山迢路远,陆秋白只想一心赶路,回到崖州,寻找她下一程的出路,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物与可怜之事,她也渐渐学会冷眼旁观,在没有壮大自己,拥有充足的权力或是财力之前,她想她还没有足够的资格去涉足她人的命运。

越往北行,风沙逐渐变得多起来,空气也变得越发干燥,不似江南湿潮。

听到熟悉的乡音,陆秋白知道自己终于踏上了故土,一路上都不苟言笑的她终于有了几个月以来的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她没有着急去舅舅家寻求帮助,而是牵着马慢悠悠地走在城里,许多东西都变得熟悉中带着三分陌生。

陆秋白在街边一处小摊边坐下,要了碗馄饨。

老板轻快地应声好,不多久热腾腾的馄饨就端上来,个个皮薄馅厚,滋味鲜美。

陆秋白饱食餍足之后,将铜钱搁在桌上,才继续往舅舅家而去。

秦家在崖州做的是纺织的生意,常年给边军提供春夏秋冬四季衣物,早年家中还有在军中任职的,只是到了这两辈,逐渐都将重点放在生意上,没有人再愿意去军队里摸爬滚。

但家业尚在,也算是有正经营生。

陆秋白随父上京任职后,也有几年不曾回来,上一次见舅舅,她还是个尚未及笈的小女孩,她理了理衣衫,心中不免有些许忐忑。

不知舅舅是否还能认出自己?

陆秋白犹豫片刻后,终于敲响熟悉的木门,铁环打在沉闷的木板上,发出有些低沉的声音。

里面传出隐隐约约的脚步声,逐渐接近门口,“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一条缝隙,是一个陌生的面孔,略含警惕地问她:“你找谁?”

陆秋白见是个小孩,十分礼貌地问道:“请问这里可是秦通海秦家?”

小孩声音清脆道:“是,你是谁?”

陆秋白缓声答道:“我是秦通海的外甥,特来拜访舅舅,还请通传一二。”

小孩上下打量她一番,似乎将信将疑,说了声:“你且等着。”

又将门合上,“哒哒哒”地往里跑去。

陆秋白静静地侯在门外,不知等了多久,那门才再次打开,迎面出来一个蓄着胡须的男子,见到她神色十分诧异,疑惑道:“你是——”

陆秋白故作轻松,笑道:“我是秦瑛之子陆白啊,舅舅不记得我了吗?”

秦通海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原来是白儿!几年不见,都快长得让舅舅认不出了!快快进来,在外面累着了吧,快进来叙话。”

陆秋白跟随他走进秦府,府中陈设简单朴素,一瞧便知是清苦人家,她不免有些意外,印象中舅舅家的经济条件尚还可以,难道近些年生意不顺?还是遇上了什么变故?

秦通海引她入内厅,见她乔装至此,甚至名字都简化模糊,心中也是满腹疑惑:“不知白儿你……怎么突然自己回来了?你娘亲和父兄呢?”

陆秋白低垂眼眸,悲声道:“京中突逢变故,母亲被刺身亡,父兄皆冤死,独我一人侥幸得游医救治,活了下来。”

秦通海听此消息也是唏嘘不已,他没料到事情竟然是这样:“你娘亲真的……身故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秦通海一时觉得心中无比悲凉,他又少了一个至亲之人。

默然片刻后,他反而安慰陆秋白道:“你也……节哀,不知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陆秋白神色黯然:“我想查清这背后是谁在下黑手。”

秦通海更加意外:“我以为你不远千里回来,是想远离京城那是非之地。我秦家在崖州尚有根基,你若愿意留下,平日吃穿用度自不必自己操心,只要舅舅还活着,必短不了你一餐饭吃。”

“可你若想给你娘亲和父兄报仇,这可从何下手?”

陆秋白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说出她的想法:“舅舅,我想考官,我想参加科举。”

秦通海正要端起的杯子里洒出些茶水,不可置信道:“什么?”

他将茶水放回桌案,激动得站起来:“可是自古以来,从没有女子科举做官的先例。”

而后他看到陆秋白身上的男装,才反应过来:“你这是……要欺君罔上!一旦被发现,这可是要诛九族的!”

陆秋白面色平静道:“只要做得足够天衣无缝,此事也未必不可行。”

秦通海并不同意:“你这是拿你整个母族的命去赌!”

陆秋白坚持道:“若我既不信陆,也不姓秦,自然牵连不到族中人。”

秦通海不语。

陆秋白问道:“难道舅舅忍心看着母亲含冤而死,甚至连真凶也无法得知,真相永远得不到昭雪,就这样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秦通海叹了一声:“京城形势复杂,非你我人力所能及。”

陆秋白不愿放弃:“可我想试试。”

“只求舅舅助我。”

秦通海背着手,沉默不语,良久才道:“今日天色已晚,你远道而来,也当累了,今日就先休息,明日再说其它。”

“一会叫你舅娘给你做些吃食,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说。”

陆秋白还道再说些什么,最终只剩下一句:“我来时已在路上用过饭,就不用辛苦舅娘再劳累了。”

秦通海点点头:“也好,那今日便早些休息吧。”

陆秋白道过谢,跟随舅娘前往客房歇息。

卸下衣装之后,她感到一丝茫然,娘亲与舅舅关系虽算不上亲厚,但到底血脉相连,不应完全不想探清是什么要杀她们一家。

不过自己的决定也许是有些惊世骇俗,舅舅一时无法接受也属正常,此事还需循序渐进,自己确实有些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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