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第一女宰辅(33)

作者:卢秋柏 阅读记录

没过多久她就有些醉眼朦胧,不知天昏地暗,喜悦好像真的包裹着她,无数的恭维让她差一点觉得前路真的尽是坦途似的。

她有些飘飘然,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有些不安,有些危险,毕竟身处丛林的猎物,当她心神最为松懈的时候,就是猎人将她一击毙命的时候。

陆秋白挣扎着从座席上站起来,同各位同乡同科们告罪离席,说要出去吹吹风醒醒酒。

她走到回廊之上,眺望天际,一袭红霞正披上巍峨的城墙,晚风卷起她宽阔的袖袍,带走微醺的酒气,灵台也跟着清明几分。

此时姜家府内,姜孜趁着姜林入网,赶紧约上媒婆来府中详谈。

对方是世家大族的公子,族里也是宫里一位贵人的娘家,这样的亲事在他看来已是极好的。

对方不嫌自己的女儿如此大龄还待字闺中,甚至觉得妇人会些医术也是好事,往后宅里姑婆们有些头疼脑热的,也不必麻烦外人,是件好事。

两方相谈甚欢,最终约定过两日就来下聘,姜孜没有发觉,自己的笑容自始自终就没有落下过。

这些姜林都浑然不知,她现在眼中唯有一件事,那就是逃离这个想要吞噬她的漩涡。

待到天色昏暗,屋内伸手只见五指轮廓的时候,姜林决然地将烛火点燃,还有绣着缠枝莲纹的帷幔。

雕刻着精致纹路的拔步床率先冲起火光,最终照亮整间屋子,火光渐渐冲天而起,烟尘滚滚弥漫,倒映在姜林平静如水的眼眸中。

她取下一方巾帕,用茶水沾湿,捂住口鼻,贴在门边静静等候。

夜色之下火光突起,引得府中的仆役连声高呼:“走水了!走水了!”

姜林忍受着越来越浓烈的烟雾,灼热的火舌几乎舔舐着她的手背,但她眼中看不到丝毫慌乱。

姜氏府邸位处城中富庶之地,她所在的这处屋宇恰不与其它屋瓦相连,即便火势凶猛,只要扑灭及时,一时半刻也并不会影响到周围的房屋。

而金吾卫巡守都城,即便姜孜不愿灭火,金吾卫也不会放任火情不管。

她静静等待着破门的那一刻,置之死地而后生。

屋外的仆从争相呼喊,试图赶紧将火势扑灭,而金吾卫也正如姜林所料,很快就赶到现场,然而姜孜却气的不轻。

他似乎心里也十分清楚这是为什么,口中一直叫道:“逆子!逆子!”

“为了忤逆我,甚至不惜自毁房屋,自伤肤发!我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摊上你这么个逆子!”

“她既然要寻死,就让她烧死在里面,谁都不准救她!”

只是这样的叫喊淹没在混乱的人群之中,和逐渐势大的火光哔剥声中。

金吾卫可不管他一个小小四品官如何蛮横,京城的治安在他们眼里才是最要紧的事情,随时关系着自己的饭碗是否能够保住。

火势很快就被扼制住,但这间房屋自然也已被焚毁的不能看,而姜林则趁着屋宇倒塌,门框松动的时候迅速外逃,又趁着情势混乱,姜孜一时顾不上找她,一鼓作气逃离姜家。

但她到底还是在等待救援的时候吸入了不少烟尘,此时急促地奔逃,一时间口鼻呛咳不止。

眼里止不住地咳出泪来,显得狼狈不已,慌乱间撞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似乎是个人,姜林难得有些狼狈地慌乱道:“抱歉,抱歉。”

那人扶住她的胳膊,似乎有些诧异道:“姑娘没事吧?”

姜林撑着膝盖,强作镇定:“没事,多谢关心。”

谁知那人继续追问道:“真的没事吗?”

姜林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她撞到的正是……

陆秋白觉得自己还是有些醉意,不然怎么看到姜林这么孤傲的人竟也有这样狼狈的时候?

见她愣神地看着自己,陆秋白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不确定到底是自己醉了,还是对方走神了。

姜林这才回过神,借着对方的搀扶直起身,捋顺些许紊乱的气息,轻声道:“我没事,抱歉撞到你了。”

陆秋白心觉她一定是遇到什么难事,否则不会弄成这副模样。但她并未表明过自己的身份,况且先前分别也带有几分不欢而散的味道,现在她又该以怎样的身份向她伸出好意?

是陌生的过路人?还是偶遇的陌生公子?好像都有些别扭。

不等她脑中的拉扯有个结果,身体已经先她一步做出反应:“姑娘似乎有伤,都是我的疏忽,不如小生送姑娘去医馆?”

姜林没再拒绝。

“还没请教过……公子姓名?如何称呼?”

陆秋白故作轻松道:“小生姓卢名柏,姑娘可以直接唤我姓名。”

姜林点点头表示知道:“我叫姜林。”

陆秋白嘴角微微上扬,试图扯出一点笑:“姜姑娘。”

二人都未指明要去哪家医馆,却都十分默契地停在悬济堂的招牌前。

陆秋白想问问她,到底遇到什么事,能让一向自持的她这样狼狈?但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去问才不显得冒犯,话到嘴边,只剩下一句:“姑娘若是有难处,可以来南街的云来客栈找我,力所能及之处,定不敢推辞。”

姜林侧过身,端正谢过,虽发丝仍有些凌乱,却已经恢复镇定,眸中再次染上惯有的淡漠疏离道:“多谢好意,姜林心领了,告辞。”

观她语气与姿势明显含着拒绝的意味,陆秋白不由得向前跨一步,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轻声在她耳畔道:“就当是某……报姑娘当年救命之恩。”

姜林没料到她提到过去,退后一步,直言提醒道:“我与公子素未谋面,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陆秋白见此也不再强求:“那便祝愿姑娘得偿所愿,如意平安。”

二人以礼道别,姜林提起衣摆,转身回堂。

此时姜府之内,姜孜发现姜林趁乱逃走,气得破口大骂,当即摔掉了手里的茶盏,怒道:“把她抓回来!把她抓回来!她生是姜家的人,死也得是姜家的鬼!”

“你要谁死?”一道威严的女声自屋外传进来,一身利落束袖长衫盘着道髻的妇人披着月光走进来。

进门就是一通数落:“我不在家,你胆子倒是大起来了,竟敢不声不响要我的女儿死!虎毒尚且不食子,我不曾料到你竟还有这样的心思!”

“姜孜,妄我以为你就是个懦弱小人,哼!竟是我错看了你!”

姜孜在这妇人面前顿时就歇了气焰,一声都不敢再多言,神态与方才判若两人,语气近乎带着谄媚道:“夫人消消气,是我口不择言,我没有那个意思。”

说罢还作势用手去打自己的嘴:“都怪这张嘴,一天天地胡说八道,嘴里没个把门的。”

这妇人正是出门游玩的姜林母亲——薛湘钰,也是勇宁侯薛廷一母同胞的妹妹,听到女儿回趟家还出事了的消息,薛湘钰赶急赶忙地回来,生怕晚上一步,就见不着女儿了。

谁知赶回来,女儿没有见到,还听到姜孜竟然要这样对待女儿。

女儿自小跟着老医师学医,遍游各地,这些年她与女儿本就聚少离多,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

平时姜孜在她面前同是一副想念女儿的模样,她没想到背地里,他真正的想法竟是如此。

薛湘钰在问外听到他说的那些话,刀刀刺骨,心中猛地涌起一团怒火,正要发作,却被姜孜软绵绵地打回来,一时间发作不得。

“你说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

姜孜低着头,眼睛状似深情道:“夫人不要生气,我也是为咱们女儿着想,你看她如今也有二十了,比不得妙龄女子,再不着急婚嫁之事,怕误之终生呐!”

薛湘钰听他温言软语,一时气消掉一半:“真的?”

姜孜殷勤地将茶盏奉上,引着薛湘钰坐到太师椅上,绕到她身后,揉捏她的肩膀道:“真的,天地良心可鉴!绝无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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