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第一女宰辅(89)

作者:卢秋柏 阅读记录

“楼中的妈妈拿她没有办法,便不再捧着她,将鹤梅娘子丢给前院的龟公,任由她自生自灭,搓磨到如今,染了一身的病,如今已是油尽灯枯,只剩着最后一口气,念着想要见您,听闻您住在这里,我这才斗胆前来寻找,前几次都扑了空,直到今日才见到本尊,求求您发发慈悲,圆了鹤梅娘子这最后的心愿吧!”

陆秋白这才明白其中始末,但总觉得其中还另有隐情,因而也并未全然相信这湘湘的一面之词,不过鹤梅病重恐怕是真的,人命关天,不论其中有何难言之隐,既然求到她面前了,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于是问起最关键的问题:“鹤梅娘子是如何病重?可看过大夫了?大夫怎么说?”

湘湘期期艾艾道:“妈妈不准她看大夫,我偷偷去寻,也没有大夫肯治她这样的病,连花楼都是不愿踏足的。”

陆秋白蹙着眉:“好歹也是一条人命,难道真就任由她殒命也不管么?”

湘湘哀哀哭道:“大人有所不知,身在花楼里的娘子,都是命比纸薄,身如草芥,有谁会在意我们的生死,在妈妈们的眼里,我们不过是用来赚钱的工具罢了,一旦失去了这样的价值,妈妈们又怎么会愿意赔钱给我们治病呢?死去不过是悄无声息之事,也不会有谁过问的。”

“何况鹤梅娘子心中倔强,红极一时的时候被妈妈捧在手心里,自从她闭门谢客之后,妈妈也不再待见她,既无恩客,又无靠山,自然只会愈发地凄凉。”

陆秋白从这话里听出几分怨怼来,似乎是在怪她一般,即便她觉得有些莫名,毕竟当初一面之缘,她甚至并未过多留意过对方的事情。

“既然如此,待我换一身衣服,便随你去。”

她归家之后尚还穿着官服未脱,穿着这一身四处招摇自然是不合适的,换身外袍并不十分费事,陆秋白动作迅速地将衣带系好,换了身普通的行装,临出门带上了五十两银子,以备不时之需。

幸好前日里拿了些朝廷的赏银,加上之前的积累,现在也算小有积蓄,没有那么捉襟见肘了,否则现在这种需要用到钱的时刻,还真的是别无办法。

听月楼建在闹市之中,那片街巷都是渠京中人尽皆知的花红柳绿的地方,不过因着铺面不一,有的修建的雅致,看上去倒跟正经的酒楼别无二致,有的在那小巷之中,铺外挂着红色的灯笼,熟稔之人也自找得到地方。

但陆秋白却是因着乏于交际,并未了解过这些事情,也就对此感到十分惊异,这是她从未了解过的另一方世界。

从前她也不是不知晓这些青楼啊花街柳巷什么的存在,但那都只是朦朦胧胧的表面印象,出于一种高高在上、与己无关的心理,也并不会真正去了解其中的任何内情,她没有想到其中的规则竟然这般地残酷,血淋淋的事实摆在眼前,给她又一次手忙脚乱的冲击。

听月楼的老鸨起初并不愿意松口让陆秋白将人带出去,但迫于她身上已经初步养成的隐隐的威压,也不敢将人得罪得太死,在陆秋白抛出随身携带的几乎所有银两之后,才终于让开外出的道路。

鹤梅此时已经病得神智不清,高烧迟迟难退,脸色苍白无比,她将人抱在身前,也觉得她浑身发烫,不是吉相。

湘湘把她一路带进听月楼的时候,避开了繁华热闹的前厅,直入鹤梅所在的废楼,这里不知她一个饱受病痛折磨的女子,屋里的气味和看起来就令人堪忧的卫生环境令她不由得皱眉。

屋里的人对于她这个从外面的进来的陌生“男子”也没有任何特殊的反应,神色俱是麻木无比,毫无生气。

湘湘一进门就慌忙寻找鹤梅,但鹤梅已经无法给予她任何回应。

陆秋白自然看得出来她已经重病垂危,与其去四处寻能来诊治的大夫,不如直接带她出去寻医来得直接,陆秋白总觉得,她已经是吊着最后一口气了。

“鹤梅娘子再坚持一下,在下这就带你去医馆。”

怀中的女子骨架单薄,轻的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她的重量,除了发烫的体温,在昭示着最后一点生命的活力。

走出听月楼的时候,屋外下起淅沥沥的细雨,湘湘被老鸨发现擅自离开,被强制留在了楼中,不让她跟着出来。

陆秋白虽与她只有过一面之缘,但此刻也不由得为她的命运感到揪心,上一次她抓不住至亲之人流逝的生机,这一次她想尽可能地留住这个命运坎坷的姑娘最后一丝生机。

可惜途径的医馆见病人这副模样,都拒不接诊,怕砸了自家的招牌,也怕污了自家的地盘,以后不好招揽顾客。

陆秋白接连碰壁,心底发沉,想起姜林的悬济堂,知晓或许那就是能救鹤梅的最后一线希望。

即便心存芥蒂,但如今人命关天,陆秋白最终还是选择全速向悬济堂所在的街巷赶去。

医馆今日值班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庞,但不过犹疑片刻就将门打开,让人进去。

陆秋白将人平放在指定的榻上,馆中的医师给鹤梅细细诊断过,很快就得出诊治的办法,只是汤药和针灸一齐下阵,也需要一些时间等待鹤梅退烧,更别说恢复清醒。

她明日尚且需要点卯,不能留下来全天候地照顾病人,所幸悬济堂愿意提供这样的照顾,只是需要花费一些银子。

陆秋白爽快地付了银钱,比起老鸨的狮子大张口,医馆的收费简直像在做慈善,但她犹然记得,当初医馆这样的收费,也曾有许多百姓无法负担,姜林也是因此,才会时不时地大开义诊。

想到这里她不禁心底一恸,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也说不清自己是在怀念,还是在愤恨。

守夜的人十分善解人意,收了银钱就叫她放心把人托在这里,等得闲的时候再来看望病人便是。

陆秋白待到半夜,方才回宅小歇个把时辰,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就要换上官袍赶去上早朝。

只因近两日据说皇帝略微有了些精神,朝廷又有许多积压的要务亟需商议处理,也为稳固浮躁的人心,故而在停朝这许多时日后,再开早朝。

陆秋白不知皇帝的病情是不是真的迎来了转机,不过也希望老皇帝还能再多撑些时日,至少等她多查出一些旧案的线索来。

路上遇到同僚搭讪,调侃着问道:“卢大人这是昨晚没休息好?眼睛都要黑成炭了哈哈哈!”

陆秋白神态自若道:“担此重任,难免多思多虑了些。”

那人见她这般说,笑道:“卢大人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作为,何须忧虑这么多?”

不过也有那扫兴的在一旁冷哼道:“是该思虑思虑,想想自己是不是德不配位。”

陆秋白眼观鼻鼻观心,虽然有些心虚是不是昨夜行踪被人发现端倪,也大小是个隐忧,不过却并不为此后悔,她求的不过是问心无愧罢了。

然而下一句她就知道对方针对的是其它事。

“鹰犬爪牙!”

这点不痛不痒的几句语言攻击,自然是对她起不到任何作用,陆秋白看了一眼对方的山羊胡,原来还是个熟人。

不过有人看不惯她,自然也有人想要巴结她,比如旁边的这位。

“卢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杨尚书心直口快,眼里最容不得沙子,又喜欢拘着他那一套酸腐做派,不必与他计较,他这是嫉妒您年轻有为呢。”

陆秋白轻笑一声:“杨尚书要是听到这些话,只怕会气得连你一起骂。”

那人嘿然一笑:“这不是悄悄说嘛,杨尚书背后又没长耳朵,他听不到。”

见陆秋白的目光终于放在他身上,主动介绍自己道:“我是户部的侍郎,关普。”

户部,陆秋白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当初她的父亲所任就是户部,也是四品的侍郎,心中默默记下此人样貌姓名,虚虚回礼道:“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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